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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翠珍,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明玉最挂着的是小儿子,先是往炕上瞅了瞅,小奶娃脸蛋红扑扑睡的正香,不见什么异常,先是松了口气。跟着站在地上,从梁柱打量到泥地,前后左右的看了一圈儿,房子也没着火,家里也没淹水,这么火急火燎的喊他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儿?
还不待他再继续追问,李翠珍利着嗓子道:“赵明玉,我问你,那天你带小四去医院,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点一点详细讲下经过。”
小四,小四咋了?赵明玉不明所以,回身去看坐在登子上的赵文男,小丫头闷声不响的在那低头啃冻梨,两条腿晃悠的直惬意。
这不是挺好的吗,吃的挺欢实,也看不出咋地啊。
心里头虽是纳闷儿不已,却没再问,只把那天的经过从头到尾的细说了一遍。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父女俩个进了小医院,也就是镇里的卫生所,大夫给看了看,量了体温有些高,症状却不重,判断就是普通的感冒,直接给开了个小针。交了钱拿了药,护卫给扎上了,跟着两个就回来了。
李翠珍听完这番叙述一时没吭声,低头想着这里头的关节。
倒是赵文多问了一嘴:“那护士是让小四站着还是坐着、卧着打的针?”
“啊,扎小针不都是站着打吗,还能坐卧着打吗?”
“怎么没有,小孩子扎小针不都抱在大腿上趴着打吗,你才看几天孩子,知道个北。”李翠珍道。
赵文多道:“也就是说,小四是站着扎的针。”这么大的孩子打针容易害怕紧张,一般都会要要求趴卧式,站着的姿势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比前者更难确定部位。
赵明玉回想了下,再次确认的点了头:“是,是站着扎的。当时屋里人挺多,那护士忙的头不抬眼不睁,拿了针管过来,问都没问,直接就给扎了。”
“那个大婶扎的可疼了,我都哭了。”赵文男听见他们在说那天医院的事情,想起扎针那一瞬间的疼痛,不仅出声道。
“大婶,你说她是个大婶?”李翠珍猛然意识到刚才一直觉着漏掉了什么,这下子算是想起来了。当年那个二把刀护士三十上下,过了这些年现在也好有四十了,可不就是大婶儿啊。
小丫头年纪不大,可极会认人。打小一些就知道,年青的姑娘叫姐姐,年老的喊奶奶。中年的要比较,比妈妈大的叫大娘,比妈妈年纪小的叫婶子,她这个大婶叫的应该是跟李翠珍差不多大,分不出是大些还是小一些,就大娘和婶子的合起来叫。
“是啊,就是大婶,跟妈妈差不多,脸上都有很多的皱纹。”
李翠珍:“……”削你信不信?
母女俩这一问一答,赵文多也想到了,真就是原来的那个护士,很可能就是这个年纪。只是她不是都给处分了吗,怎么还继续干着,还是说这些年过去,没人继续追究,她也花了钱消了灾,再回到岗位上来也不是不可能。
小医院不比大医院那样工作人数多,一般就是坐诊的大夫、扎针的护士、收款员、药剂师,四人齐活儿了。
之前是镇属卫生所,现在开始转包成了私有制,这坐诊的大夫也就是承包的老板,其他几人不再是吃公家粮,而变成了雇佣关系。除了药剂师需要有一定经验之外,另外三个还是比较的容易找人。
尤其是收款员,直接按单收费就可以了。倒是护士能稍微上点儿难度,需要有相关专业的毕业证书,至于扎针的技术好赖,只是其次,即便是个新上手的小护士,接连扎上两个月,也会驾车就熟。
这也是小医院经常换护士的原因所在,很可能这个月还瞧见她扎针,下个月再去就换了一张生面孔。
赵文男口中的这个‘大婶’显然就是将才上岗时日不算多,大家还都不太熟悉以。只有那些当年关注李大姑娘事件始末的人才会知道,这个新来的护士,可不就是那个把人扎坏了的二把刀吗。
只是这些仅是母女俩的推论,实际上是否如此,还是要亲到现场去看一番。
当即李翠珍就穿衣收拾,洗了两遍的脸,涂上了些嘎啦油,以防脸蛋风吹干烈。
赵明玉一瞅,猜到她想干什么了,直接就拦道:“还没出月子里呢,你这又涂又抹的想要干啥?”到了这一刻,李翠珍也没说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找他回来。单就因为怀疑小医院那护士扎针扎的生疼,就急赤白脸的一顿考问。
打着的是觉着心疼小四,那也得等月子坐完了再去说道说道,就跟他找上包老太那样,出出气也就得了。还能真为了这么点小事情,不顾身体吃得住吃不住,执意要去吗。
李翠珍没有停下,已经穿到最上面的外套了,垂头对着扣眼儿边扣边道:“也没差两天了,坐个二十来天就行了。”早先条件不行那会儿,还做到满月呢,怎么可能。能坐足十天就算不错了,生老二那会儿,更是三天就下地干活了。
不干咋整,家里又没有个帮手,两个孩子大的才五岁,小的才刚落生。唯二的大人赵明玉还得挣钱生活,请了三天假已经是极限了,第四天头上就返了回去上工。家里家外就全靠她一个人支撑着,碰到急手的时候,孩子绑身上也没耽误干活。
想想从前,现在已经是好不错好不错了。
李翠珍执意要去,谁说也不听。赵明玉还是赵文男口中得知事情究竟。小丫头从凳子上下来,一副小大人模样跟他说:“爹,你咋还没明白呢,我都知道了。我妈这是要带我去找那个大婶算帐,把她门牙打掉,脸给挠花了,再叫她出来害人,把人家好好的姑娘给扎成了瘸子。”
这些都是李翠珍之前在屋里骂的一通话,叫她给记住了,按着自己的方式给学说了一遍。
村里的瘸腿姑娘就一小队那一个,大家都知道是怎么个经过,这会儿往一块联系起来,赵明玉总算是弄明白了,扯过赵文男后知后觉的道:“小四,你腿不好使唤了啊?”
赵文男点着小脑袋:“是啊。”你咋才知道,这爹真是好笨啊,以后可不能像他。
“你别问了,在家好好看家,我和老三带着她去。”李翠珍系好最后一颗纽扣,大围巾包裹着头。看了眼炕上的小五,指挥着赵明玉上去陪着他玩儿。
小家伙瞪着眼睛,正东瞧西瞅,吐弄着小舌头,要是有人在他眼前晃动,都会停下来专注的盯着。勾着人逗着他,嗯嗯啊啊的陪着说话。
母女三个出了家门,走到村口那道土墙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有人赶着骡车去镇上拉砖,三人蹭车捎了个脚。
小医院靠近主街中心,刚进镇子不远就看到了鲜明的红标志。
母女仨下了骡车,跟车把式道了谢,转身就进了卫生所。
冬天天气冷,人们容易疏忽感冒,看病的人也较平时要多。不足百坪米的屋子里,尽是来瞧病的人。
靠着东南角的位置上,放着几张病床,或坐或卧着七八个挂着吊瓶的病号。
隔着五米远的地方,靠近药房边上用复合板搭了个两平方的小隔断间,用来当做操作间。
此时里面的白大卦正拿着聂子敲着一支支小药瓶,针筒挨个吸了里头的药水,揪了块药绵,冷着张脸就扎向旁边等候着的病患。
屋子统共就这么大,一眼都能望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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