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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鸟笼里的鸟儿倒是叫了一声,有栓嘻嘻一笑,仰起脸儿道:“哥哥给你们换过水了,吃的是大米粒儿,你们只管吃吧。”村里有哪一家是用大米粒儿喂鸟的,有栓觉得这日子真幸福。
院子的日头透过不高的竹梢,不高的果树照进院子里时,有栓还正在挥汗如雨绣着自己的花。院子外面来了一个人:“有人在家吗?”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白胖妇人,这样的年纪上身还是一件红上衣,下身是一件黑裙子,都很合体,显得风韵犹存的脸上还搽着脂粉,看起来和这村子里的人不太合宜。
有栓一看到这个不太合宜的人却是满面笑容,站起来让座:“王大娘你进来坐一会儿。”这位王媒婆就是大庄请来的媒婆。
先在院子里打量一下,王媒婆在心里暗想:都说这村里的福妞盖院子,不想是这样气派的院子,难怪大庄花了钱请我来说媒。想一想大庄那个雄壮的身子,王媒婆在心里迟疑:这样的一户人家,家里只有一个弟弟,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家当肯定都是姐姐的。
这样的一个大便宜让大庄捡吗?王媒婆东五家窜西家,基本去过的家里有多少家底儿,心里都是有数的,大庄家里不过是两间旧屋子,就是谢礼不过是先给了五百钱。
“大娘进来坐。”有栓在心里想着姐姐的亲事,媒婆就送上门来,虽然这一会儿还不知道是哪一家的,至少有媒婆上门,对于家里有要成亲的人家来说,是件光彩事儿。
走进屋里的王媒婆再把屋里也打量一下,也有几件旧家具,想来是舍不得丢,然后就都是的红漆的家具,王媒婆看着有栓给自己倒上水来,居然是茶叶水,不禁笑着问有栓:“你家这屋子收拾的,象是要办喜事一样,都是红漆家具,多亮堂。”
有栓抱着有财一上午没有人来,这回可以好好的跟人说话了。被福妞天天就提着说男孩子要如何如何的大方的有栓这一会儿想起来福妞的话了,大气地道:“这不算啥,如果俺姐办喜事,还要置办东西呢。”
手里捧着茶水的王媒婆不有人让的就拿起葡萄干吃起来:“你这东西真是好吃,这是什么又酸又甜的。”然后再继续恭维有栓这个小孩子:“有栓呐,你们姐弟俩真是能干,这要是放在别人身上,哪里能盖得起这样的院子,这算是你们村里最的屋子。”
当然是最的,才盖的能不吗?有栓到底是个小孩子,说话再能也看不透大人的心。当即高兴地道:“你吃的是俺姐弄的叫葡萄干,你喜欢吃,走的时候给你拿点儿走。俺这屋子不算啥,要是俺姐有门好亲事,俺才是高兴呢。”
不过两句话,有栓就要上当了。王媒婆只是笑着,有如一朵菊花开在脸上,对着有栓打听:“那就多谢你了,这好吃东西给我带着呢,有栓你真是个好孩子,不过这事你对我说最可靠,我是做什么,就是帮着人说一门好亲事的。”
说到这里故意沉吟一下,王媒婆才道:“只是你姐要找个什么样的人家才是,都有什么嫁妆,说给我听听,我管保找一家门当户对的人家对你姐,包你们趁心。”
有栓打开了话匣子,对王媒婆道:“上咱家里来最好,俺这屋子你看看,都是的,只要对俺姐好,他穷一点儿也没啥,可是要肯干才行。”然后就是谈到嫁妆上:“到时候大床肯定是重打一张好的,铺盖被子都是的,酒席要请全村人都来,十二个碟子八大碗的那种……”
不知不觉之间有栓就说了太多,王媒婆也是听得眼睛光,这样殷实的一户人家,给那个一身汗气的大庄实在是有点儿可惜。
大庄没有想到自己请来的媒婆临时就变心了,王媒婆把这个家里的家底打听得差不多了,这才对着有栓笑逐颜开地道:“我今天来,是有一家托我来的。来了以后,看来咱们有栓是当家的。”
有栓听到这里,想到姐有时候也喊自己是当家人,不由得小脸儿喜气盈盈的,只是追问王媒婆:“是哪一家?”
王媒婆故意踌躇一下,这才道:“要是我说了你不中意,那也没啥,这一户不中意,我知道的人多着呢,再给你姐找几家出来。你先听这一家,就是你们村子里住着的大庄。”
故意轻描淡写的把大庄说出口的王媒婆,看到有栓一听就要摇头,有栓今天是彻底解了气,对着媒婆把头摇得拨郎鼓,道:“他家不行,他家肯定是不行。”
受人所托的王媒婆办事也是稳当,追问有栓道:“他家跟你家比,两个兄弟没有别人,你们里是两姐弟没有别人,除了不如你们家的屋子,别的我也说不上来,可是你说不行,有栓,得给人家一个回话才是。”
有栓只是摇头,摇了一会儿自己都觉得不能再摇了,这才笑嘻嘻对王媒婆道:“就对他们说不行,还有没有别的家?”
“那我就这样说了。”王媒婆正合心意,眼前的有栓看一眼,小脸儿俊秀,上身是一件青色的上衣,下身是一件的黑裤子,跟平时庄户人家的孩子一身是泥不一样。这是福妞给有栓买的衣服。
弟弟长得漂亮,姐姐也不会丑到哪里去,而且这一家只有姐弟两个人,成了亲当了姐姐的家,弟弟也不能怎么样。王媒婆有心把这样殷实的人家说给自己的侄子王大成。
媒婆的嘴当然不会一下子就说出来,而是又故意说了几家出来,总是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最后才提到:“看来有栓真是好孩子,为姐姐这样的上心。这最后一家,你要是再不满意呀,可就打着灯笼也难找了。”王媒婆先卖了一个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