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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猝不及防的刺杀,是蓁蓁有生以来第一次身临其境,那种千钧一的凶险,那种血腥的场面,皆给了她巨大的精神冲击。她原本想,得空了再与郑忽讲黑帷幔马车的秘密,突兀的刺杀改变了她的想法,现在,她一刻也不想再等。
她与陈跃回到帐篷,望着鱼儿一枝一枝点亮了蜡烛。暗红的火光,一簇一簇,静静跳跃在微寒的空气中,好似一颗虚弱而挣扎的心。她静静坐着,良久默默无言,陈跃只道她受了惊吓,心疼今晚处于旋涡中心的她,叮嘱早些儿休息,他则打算离开,与蔡谋同帐。
而在他转身的刹那,蓁拉住他的衣袖,道:“二兄,我有件事瞒着你,你别生气。”
陈跃见她乖巧又安静,且有点小心翼翼的样子,平日的活泼全不见了踪影,不由更加心疼,拍着她的肩膀,柔和道:“我们兄妹何时变得这么生分了?有话就说,二兄哪次真生过你的气?”
她点头,目光安静地望着陈跃,轻声道:“事关重大,二兄能否陪我去郑忽处?”
陈跃从未见过妹妹如此神情,她一向快人快语,直言不讳,心内更藏不住事情,她的异常只能说明:此事绝非小事。
思虑至此,他神色凝重道:“当然。”
肃然的小脸上浮起笑意,蓁蓁瞬间一跃而起,眨眼道:“你最好了,二兄!我们现在就去!”
兄妹两人走出帐篷,风带着料峭春寒吹来,蓁蓁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抬头,繁星满天,可总让人无端觉得,那微光似舞女们匕上散出的冰冷寒气。
大帐外,墨眠见到他们,深施一礼,进去禀报后,郑忽亲迎入帐。蓁蓁见郑忽虽笑着,眉间却难掩疲惫,只暗暗叹了口气,心道:“只怕我要说的,会让你更疲惫。”
夜半相扰,陈跃直接切入了正题:“杵臼有紧要事告知。”
黑眸一亮,郑忽转,定定望向蓁蓁。
此事本该开门见山,但此等机密,知者越少越好。蓁蓁的目光拂过墨眠,直言道:“此事重大,请忽兄退避所有人。”
剑眉一蹙,郑忽不假思索道:“墨眠,你与墨大守住帐篷四围,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目送墨眠高挺的背影步出帐篷,蓁蓁方轻声将如何遇见黑帷幔马车,如何跟踪,马车如何换人,以及马车护卫在树林内的对话,事无巨细,全盘托出。
事关陈国,陈跃越听脸色越黑,蓁蓁讲完,他已是一脸暗沉神色。
而郑忽,在听到“公子突”三个字时,眸中射出的冷厉光芒,仿若能置人于死地。
***
夜半之后,林外路上有三个黑衣人悄然移动。他们跃进树林,在昨夜临近篝火处的树林里张望半晌,直到巡逻的护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走过,进了唯一亮着灯火的帐篷。
其中一人低低道:“若是上元夜那晚得手,也没现在这些麻烦了!”叹了一口气,又道,“可惜那日匆促,召集的人手是些乌合之众,没几个会武的,不然也不会被人像割草一样,全杀了,连准备好的谣言都没有放出去。”
另外两人好奇,低低问道:“兄长,什么谣言,我们怎么不知?”
前面那人笑了起来,有些傲娇:“你们怎会知晓?!我小舅子是公子身边得力之人,是他告知我的,那谣言是说公子忽得了矿脉图,你们说说看,若是这样的谣言放出去,公子忽会有宁日?!说不定何时便被人要了命,免了我们的麻烦。”
后面的两人忙道:“确实如此。”
在他们三人所站树上,有个娇小人影微怔,了然眨了眨蓝眸,心内暗暗道:“原来如此,上元夜那个黑衣人遗言中的‘忽’,竟然是公子忽,并非图呀!”
此刻,爆料的那人低嘘一声,随后仰起头,向着天空出粗劣嘶哑的乌鸦叫声:“呀—呀—呀—”
少顷,帐篷外亦传来布谷鸟的叫声:“布谷—布谷—布谷—”
学乌鸦叫的黑衣人回对两个同伙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两个同伙点头,回应道:“夜长梦多,动作快点。”
三人走出树林,大路上停放的一辆高大马车立即启动,无声向他们驶来。
一个黑披垂的白影,如鬼魅般倏然从三人面前飘过,三个黑衣人骇然大惊,难以置信地瞪着大眼直直向后倒去。
马车周围的七个黑衣人见状,只觉此处弥漫着的,皆是恐惧的死亡气味。他们跳下马,背对马车四下寻找着暗害同伙的白影,欲齐心除之。
白影却从自上空悠然飘下,七人尚未反应过来,瞬间又有三人无声倒地,那白色的影子,早已消失不见了。余下的四人,迅聚到一处,背对背给对方温暖的同时,也保护着自己后方打开的门户。
然而,白影神出鬼没,丝毫不按常规出牌,消失片刻,竟出其不意再次从上空悠然跃下,白衣和长在淡淡的星光中飘飞,若非死亡阴影笼罩,余下的四人,应觉此情此景仿似神仙降临。
遗憾的是,他们的想法,除了那白影和他们自己,再无人知晓了。
“仙人饶……”那个“命”字尚未出口,第四个黑衣人与身侧三人一样,轰然倒地。
随着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地,那个不知何处而来的白影,像一阵风,不知又吹向了何处。
只是,那辆黑色的高大马车,在鬼影消失后,忽然坠下大片帷幕,露出了一个庞大的铁笼。
一切又归于寂静。十匹马因主人的气息在附近,并未离去,只在马车周围打转,喷着鼻儿。
铁笼上面的铁锁蓦然“叮叮”响了几声,接着,一声震彻人心的吼声,呼啸而出,向四方震慑,震得人耳膜生疼。
林中奔出六个身影,当其冲的是墨大。他点上火把,举起对着铁笼一照,笼中的吊睛白额大虎张开大口,“啊呜”了一声。它似乎饿极,烦躁地向笼外的人挥动着前爪,因无法冲出樊笼,它凶狠地咬住了铁笼。
三个高大身影与墨大并排围在虎笼前,他们正是郑忽的贴身侍卫:墨眠、墨风、墨致。
墨大眯起眼睛,冷哼道:“公子,他们居然想用虎杀人,简直丧心病狂!”
在他们四人身后,默默跟随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此刻前面高大挺拔之人满面冷色,取出随身带的弓箭,对准吊睛白额大虎的脑袋射去。
老虎正要张牙舞爪,哪知一箭穿脑而出,笨重的身体晃了两晃,倒在了笼中。
射虎之人眼睛眯起,冷冷道:“墨大,把老虎带回去剥皮;墨致,你明儿快马加鞭回郑,将虎皮交给国君,就说这是儿子忽的一片孝心。”
墨大和墨致同声应道:“诺!”
郑忽身边的小个子脆声道:“我想吃虎肉,虎背上的,可以么?”
郑忽忍不住笑了:“杵臼,你真是小孩子心性。好,给你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