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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薯是挑选过的,个头大,没有破皮,吃到来年,留种正合适。
至于破皮的红薯,老唐氏洗净后剁碎煮熟,混着米糠喂鸡。
不止红薯,秋末割回来的红薯藤,老唐氏没做柴火烧,而是晒干磨成粉做鸡食用。
沈家也养鸡,入冬后,母鸡就不怎么下蛋,云巧常听曹氏站在鸡笼边骂,然而唐家的鸡不同,最懒的鸡两天也能下一个蛋,云巧嫌鸡啄花草,捡鸡蛋则眉开眼笑的。
“奶,咱家的鸡出息”
老唐氏笑得合不拢嘴,“哪有夸鸡出息的。”
“我。”彼时云巧牵着衣角,细长的手指戳着衣兜里的鸡蛋,一个一个数给老唐氏听,数着数着,小脸皱了起来,“这鸡蛋上糊着鸡屎”
这是常有的事儿,老唐氏说,“煮的时候洗洗就没了,你在家煮鸡食,我找村长拿些麦种。”
撒麦种是年前最后的农活了,度快的麦种已经芽了,云巧转身回屋,“待会我去地里找奶”
“好。”
短工们帮着收完红薯没有回家,而是继续挖坑撒种,老唐氏到地里时,现有几排锄头挖好的小坑,坑不深不浅,撒麦种正好合适,心里纳闷了阵。
云巧扛着锄头来了后,她问云巧,“你挖的”
“不是呀。”云巧踢土将坑填平,“是不是谁来地里找红薯了”
每年这时候她和沈云翔就会去地里找落下的红薯,运气好能找四五个呢。
老唐氏摇头,“找红薯哪儿会挖出如此均匀笔直的坑。”
一看就是庄家老把式做的。
“罢了,咱挖坑吧。”
老唐氏出门时带了绳子,让云巧牵着一头,她牵着另一头,固定在地的两侧,教云巧顺着绳子,隔一步挖一个坑,这样种出的小麦不疏不密,割小麦也轻松。
云巧说,“我爷种庄稼也这么种的。”
无论种什么,庄稼笔直整齐。
刚开始她挖的坑有点深,老唐氏提醒她两回就改了,她挖坑,老唐氏在后边撒种,撒完种,老唐氏填坑,她挑水浇灌,一天下来,几分地就忙完了。
村里人瞧了,忍不住跟自家人感慨,“墩哥儿媳妇傻是傻了些,做事挺利索的。”
庄稼人最怕碰到偷奸耍滑好吃懒做的媳妇,云巧说话没规没矩的,干活比好多人强。
“她要没丁点长处,墩哥儿看得上她”
唐钝的心气多高村里人有目共睹,从小到大,多少姑娘偷偷往他家院里放东西,他没有正眼瞧过,前几年,城里有户人家的小姐瞧上唐钝,找媒人撮合,他眼睛眨也不眨就给拒了。
有的人还说他目光长远,想等考上举人去西州城娶官家小姐。
哪晓得他最后谁也没娶,娶了沈家的傻子。
虽说两人没有正是拜堂成亲,但骨子里认定她是唐钝媳妇,至于那些不认的,多是慕而不得的。
云巧和老唐氏花了五六天把麦种撒完。
村里人看老唐氏精神矍铄,邀着她进山捡柴火,唐家田地多,不缺柴火,然而寒冬腊月,家家户户都会在堂屋抱个小灶,烧木棍取暖。
老唐氏得闲时会跟村里人进山。
“行啊。”
大半年没有下地做过农活,这些天筋骨舒展开,老唐氏容光焕,“我还没走过山后的石子路呢。”
山路连着几座山,人们不怕进山迷路,况且山里枯枝多,沿着石子路就能捡不少的柴火。
约好时辰,老唐氏就跟云巧回去了。
村口到院门的这段路泥路通通铺上了石子,走的人多,石子紧紧贴着地儿,雨天不是脏鞋,远远的,老唐氏看自家门口站着个瘦弱的姑娘,问云巧那是谁。
云巧挑着桶,身上热烘烘的,拽着衣领扇风,听了老唐氏的话,抬头看了眼,“是春花。”
“我记得她帮村长家干活来着”老唐氏天天在地里,少不得听些八卦,春花性子懦弱,管不住秦大牛,修路那阵子,秦大牛跟绿水村其他妇人好上了,据说那妇人有了身子,眼下不知是谁的。
老唐氏从来不知,服个徭役,他们还能想到那岔,不止秦大牛,长流村好几个汉子也和有夫之妇好上了。
得亏云巧没去,那不是侮自己的眼吗
“这人哪,无论到哪儿都得硬气些,往后墩儿要是乱来,你拎棍子揍他。”老唐氏同情春花,却也无能为力,唯有教云巧怎么收拾唐钝,“墩儿注重体面,他给你难堪,你当着众人揍他两回,保管他让着你。”
唐老爷子就是这样的。
年轻时,唐泰山几个常常约着老爷子喝酒,喝醉后就跟老爷子借钱,借了钱也不还,她性子急躁,没少和他吵架斗嘴,老爷子嘴上服软,心里不当回事。
她恼了,故意逮着他喝醉的时候撞门大骂。
老爷子觉得没脸,往后再没出去喝过酒。
“打架不好。”云巧说,“我娘不让我跟人打架的。”
老唐氏笑,“往后墩儿做错事你打他,奶给你撑腰。”
“我不敢。”云巧垂着眼眸,低低道,“唐钝会生气。”
唐钝心情不好不爱搭理人,生气的话会骂她,翔哥儿说别惹唐钝生气。
“有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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