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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是,大货车的司机竟然刹住了车。
她呆呆地站在那里,车头就在她的身体前面,而她的自行车大半已经没进了车底。
司机急忙的下车看着她,那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青年,可能吓到了,急急地问她有没有事。
她轻轻地说了声:“我没事。”
司机紧张地看了看她的全身上下,把她的自行车从车底下拖出来,放到一边,又急急地问她:“你真的没事吧?”
她仍然是轻声说:“我没事。”
然后司机马上上车,开车走了。
她看看自行车,车轮歪了。
其他的,她再也想不起来了。
那并非她第一次直面死亡。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约莫四五岁,那是一个夏天,那天她又哭了,李检明很生气,他狠狠地打了她的背一巴掌。
她只听见很大的一声响,接下来的片刻,她觉得自己好像没有了气,腰也直不起来,佝偻着背,定定的坐在那里,动弹不了,仿佛没有了呼吸。
那之后的两三年,她经常觉得呼吸没有力气。
有一次,在镇里工作的伯父李成智买了一块丝绸回来给她。那是一块很漂亮的丝绸,浅绿色,有着碎花的图案。
殷笑拿去让裁缝给她做成一件非常漂亮的短袖的衬衫,领口外沿还綑着白色的很好看的花边。
那天,她穿着那件漂亮的衬衫去家对面的人家里玩。那家有个女孩叫罗秀,比她大七八岁,长得很高大,水桶腰,皮肤又黑又粗,看起来很老相。
罗秀说要摘她家门前那棵蓖麻树的果实,她自己爬上树,叫李若风把竹叉递给她,然后叫她站在树下。
罗秀拿着竹叉比划了一会,又从树上下来让她站好位置。
如此三番几次,还特意一再叫她不要动。
罗秀又重新爬上树,但是她并没有摘果实,竹叉忽然直直地从高处插下来,插在李若风的胸口上,擦去了一大块皮,还把她的新衣服弄了一个很大的洞,再也不能穿了。
罗秀说她没拿稳竹叉。
罗秀的目标应该是她的头顶,因为竹叉掉下来的时候,李若风的头动了一下。
二姑妈家的牛是黑色的大水牛,那时李伟兰经常叫她陪她一起上山放牛,她们通常都会去山坡上放牛,有时候也去河边或田里。
山上有两棵很高很大的橄榄树,每年都长满橄榄,那是她很喜欢吃的东西。
有几次走到橄榄树旁边的山坡上放牛的时候下大雨,她们坐在牛背上撑着雨衣,每次都以为这样就很安全,不会被雨淋湿,但是裤子总是会湿。
那时她并不知道,黄牛是不可以骑的。
有一次,她自己一个人在山坡上骑上一头黄牛的牛背上,可是没多久她就被那头黄牛甩了下来,牛角把她肚子的衣服挑破了,差点把她的肚子挑穿,她吓了一身冷汗。
一天傍晚,她又跟着姑和表姐们去河里游泳,罗秀也去了。
那里本来是稻田,每年夏天的时候河水就会漫上来,到了秋天再退回去,女孩们就在这边游泳;而男孩们都在另外一边,那边有一个同样每年都被河水淹了大半的墓。
她不会游,掉进一个小小的坑里,水面刚好没过她的头,挣扎中她的手指碰到了一个人。
是罗秀,罗秀使劲地把她推了回去。
她拼命挣扎,终于一只脚踩到了小坑的边沿,窜出了水面。
类似的事她经历过太多,她对死亡已经没有了恐惧。
也是在她上六年级的下学期开始,李检明才让她完全骑自行车去上学。后来她才听殷笑说,那辆自行车是她出钱买来给她上学用的。
只是直到高中,她还是一样,依然故我,无所畏惧。
她一无所有,一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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