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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央把长一绕,盘了起来,照例用一根木簪固定了她的,鬓角依旧簪着白绒花。
“我不走。”
央央去支起了堂屋后侧的一扇窗,慢条斯理道“大师许是不知,我若是走了,堂叔堂婶必然是不依的。既然他们令我留在此间,那我留着听经送叔公就是了,反正出去了也没有人在等我。”
少女声音越来越小,背影是说不出的孤寂。
决非不再言语。
他来藏竹山三个月。三个月中下山了三次替村人出殡诵经。从三个月前期,他就曾听同花村人提起过,那一门只剩下一个孤女的事儿。
起初,他只是随意听了随意忘,并不曾上心记得。等他把央央和那村人口中该卖了换聘礼钱的可怜孤女对上了,过去听过的那些子村人的谈论,又都记了起来。
没有父母兄长庇护的女孩儿,艰难在满是陷阱的村子生活,就连被叔婶欺负了,都还觉着是为了她好。
决非心中念了句佛。
他生于宗室,长于京城,寄心于寺庙,前二十年心如止水,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陌生的情绪。
其名为怒。
心乱了。
决非闭眸,为自己默念清心咒。
第二天,决非学聪明了,去拿哺食的时候,还问看家婶子又要了两床被褥。
那看似悬着两串铁链条的锁,对决非来说是毫无存在价值的废铜烂铁。被锁着的门对他来说,犹如没有人看守的小破篱笆桩,来去自如。就连央央也能趁着外面没有人的时候,沿着房檐下去走走。
和尚弄来了两床被褥,加上原有的,共计五床。草棉垫子铺好,扔一床被褥在上面,再一床盖的就能凑合。决非自己扔了一床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他是不能再任由央央陪着他诵经,最后睡到一张被子里。
罪过。
决非睡得早。
和尚入睡的时候,身上的僧袍并没有多。或许是顾及到灵堂里还有个女子,他衣衫整齐,侧过身,背对着央央。
央央睡了会儿,等和尚熟睡后,垫着脚披着被子,小心翼翼顺着夜色里投进来的月光,走到了决非睡着的地铺旁。
她抱着膝盖蹲在了那儿,双眸凝视着决非的背影。
昨儿抱着他睡的时候,她那手只是随意一环,靠着他身体就量出了他的身体尺寸,倒是和过去的他没有什么差别。
央央曾经欺负道士的时候,被他用了一根金丝锁锁了脚,她使坏,把另一端锁在了他脚上。
那一夜在寒冬的冰雪夜里,道士不得不抱着她,睡了一宿。
央央嘴角的弧度扩大。
她眸光柔软,在黑暗中闪烁着盈盈水波的柔光。
“谁”
和尚本该是在深睡中,忽觉背上有股灼灼的视线紧紧盯着他,反应极快睁开了眼转过身来。
央央只是在短短一瞬的时间内,收敛了脸上的笑意,双手抱着被子,眼中泪花儿在闪,委屈地咬着唇低头不语。
和尚看见央央,那一股子凛冽之气收了起来。
“施主”
决非坐起身,微微蹙眉。
他若是没有感觉错,央央在这儿看了他许久。夜半不睡,蹲在一个男人的床边盯着看,她要做什么
央央绞着手指,羞赧到说话的声儿细不可闻,结结巴巴“我我想去净手。天太黑了,我我怕。”
和尚花了点时间反应央央说的话。
片刻,他耳朵染上了薄薄一层粉。
“贫僧给施主点蜡。”
决非维持着他的冷静,点了点头,从被窝中爬出来,点了蜡烛送央央出门。
净房不远。可村子里都不习惯在夜里留灯,一入了夜,到处都是漆黑一片,走出去都是提心吊胆的。
央央双手交握在胸前,走路的步子很慢。
决非与她隔着五步之远,只让手中的烛光能照到她走的路。
等央央进了净房,决非放下蜡烛立在台阶,自己转身去了几丈远外的一颗核桃树下双手合十,用等待的时间默默诵经。
这种事情,依旧是他第一次遇上,太让人不知所措了。
决非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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