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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西便门,众军士呆呆的望着蔡勇,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把城门拆了还怎么抵挡突厥人,这道命令真是太过匪夷所思了。
蔡勇又重复了一句:“快把城门拆了,吊桥放下,千斤闸拉起来,用铁链子锁上,城墙外侧不要留人,全部都到里边来对付叛军。”
军令如山倒,士兵们虽然不理解将军的意图,但还是不折不扣的执行了命令,将西便门的门轴取下,两扇木门卸在一边,七八个士兵扳动绞盘慢慢将吊桥放了下去,可是绞盘出了故障,竟然卡住了,蔡勇见了心里急躁,亲自操起一柄大斧,三下两下将绞盘砍烂,吊桥轰隆一声落下,内城门也被打开,门板卸下,千斤铁闸拉了起来,通往凉州城内的道路终于畅通无阻。
蔡勇终于松了一口气,指挥士兵们将床弩调转方向,瞄准城击,守城弩用双脚踏动,上弦度快,箭矢沉重锋利,顿时压得侍卫亲军们抬不起头,元封派人冲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只是白白死了几十人而已。
元封心急火燎,他不顾城上的弓弩攒射,跳出来大叫:“都是凉州子弟,何苦自相残杀,蔡勇这厮要把城献给突厥人,难道你们也要跟他一起造反么?”
凉州军们停下射击,面面相觑,原来蔡将军这是要献城啊,合着自己才是叛军,人家才是讨逆的正主,虽说吃粮当兵的第一准则就是听长官的话,但并不代表当兵的没有自己的思想,和侍卫亲军火并大伙儿并没有意见,可是献城给突厥人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见众人迟疑,蔡勇心里也有些忐忑,他赶紧安抚道:“凉州大势已去,此时不降就没机会了,等大汗封我当了凉州王,给你们全都连升三级。”
大多数士兵还是呆立不动。
蔡勇喝道:“放箭!”可是被西门守将韩锋一声断喝拦住了:“停!”弓箭手们射也不是,不射也不是,手足无措拿不定主意。
蔡勇质问道:“韩锋你要造反么?”
韩锋跪地道:“大人,不是韩锋要造反,咱们不能投降啊,突厥人素无信义,跟了他们哪有好果子吃,大人您要三思啊。”
蔡勇一脚踢翻韩锋,拔刀喊道:“不听号令者斩!”
此时侍卫亲军那边传来更响亮的喊声:“凉州军的兄弟们,蔡勇把你们卖了,献了凉州你们有什么好处?还不是给突厥人当马前卒,到时候你们在前面卖命,突厥人在后面欺凌你们的妻子儿女,这点事你们还想不明白么?”
蔡勇大喊道:“放箭!别听他们胡扯。”
可是士兵们却停下手上的弓箭不再射,凉州位于河西走廊,一向是东西交流的桥头堡,对于突厥人的习性大家都很清楚,屠城杀戮,严刑酷法,尤其在对待异族人和异教徒的时候非常残忍,投降了突厥,蔡勇这样的人可能会有好日子过,但是他们这些普通士兵还不是阵前卖命的料。
蔡勇见无人响应,便要杀人立威,西便门的守军乃是韩锋的部下,杀了韩锋他们就会慑服,韩锋看见蔡勇眼中的杀机,赶紧一个懒驴打滚躲到一旁,抽刀道:“弟兄们,蔡勇要卖凉州,咱们和他拼了!”
蔡勇的铁杆亲信只有七八个人,顿时被西门守军制服,蔡勇本人也被五花大绑起来,韩锋将他推到马道边,冲着侍卫亲军的方向喊道:“反贼蔡勇已经被拿下,我们降了。”
侍卫亲军们涌上城头,凉州军们知道大势已去,都把兵器放下举起双手,可是元封却大喊道:“弟兄们,蔡勇叛乱和列位无关,都把兵器拿起来,咱们还得并肩对付突厥人呢。”
蔡勇虽被绑住,但气焰不减,跳起来喊道:“赶紧把我放开,不然等大军到了,有你们好瞧的。”
话音刚落,西边已经腾起老高的烟尘,一彪骑兵自十里外的突厥大营迅将凉州西便门杀来,韩锋赶紧让士兵去安装城门,拉起吊桥,可是绞盘已经烂了,铁索也断了,吊桥极其沉重,没有合适的工具根本拉不起来,突厥大军的铁蹄敲击着地面,也敲击在士兵们的心头,安装城门的士兵手抖得厉害,门轴怎么都装不上了。
眼看突厥军越来越近,元封急问韩锋:“内城门还能关上么?”
韩锋道:“千斤闸可以放下。”
“好,吊桥和瓮城门就这样开着,城墙上不要留人,让士兵们到内侧来,弓弩对准瓮城内,到时候……”
韩锋一拱手:“遵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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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勇冷笑道:你们以为凉州真能守得住么?别作梦了,现在改悔还来得及……”
元封忽然打断他说:“蔡将军,我想向你借样东西。”
蔡勇愕然道:“什么?”
“你的人头。”话音刚落,刀光闪过,蔡勇人头飞上天空,腔子里的血喷出老高,元封接住人头抛给侍卫亲军的一名百总道:“拿这个去南城,凉州军见了自然投降。”
百总提了人头带着几十个兵匆匆去了,这边元封领着众军将床弩等武器瞄准瓮城,只等突厥军进城了。 楚键领着三千蒙古铁骑狂奔而来,兵贵神他不得不快马加鞭,马尾巴都跑成了一条线,此时他心里只念着一件事,那就是攻克凉州报答父汗,同时也能给弟兄们一条好的出路,元封他们太傻了,当凉州府的兵能有什么出息,不如大伙儿一起为大汗效力,还象以前那样共同训练、杀敌、喝酒吃肉,那样的日子多么快乐啊。
十里的距离,转眼就到了,凉州西便门果然城门大开,吊桥放下,甚至吊桥的铁索都垂了下来,想拉都拉不上去了,城头了连一个人影都没有,战马的度很快,楚键也来不及多想,一马当先冲过吊桥,瓮城里也是空荡荡的,通过敞开的内城门,可以看到平坦宽阔的城内大道。
楚键大喝一声,纵马冲进内门,身后的蒙古骑士也跟着蜂拥而入,可是突然一声巨响,内门里装着的千斤铁闸落下,将楚键和十余名骑士封在城内,瓮城内数百名蒙古骑士挤成一团,前面的人无法继续前进,后面的人还在往里挤,人喊马嘶乱成一团。
哗的一声,城墙上冒出一排弓箭手,一声厉喝传来:“射!”
箭如雨下,鬼哭狼嚎,在密集的箭雨打击下,蒙古骑兵死伤惨重,少数没死的人躲在死马后面用短弓向城墙上反击,虽然他们箭术精湛,每必中,但每一个缺口出现之后,总能有一个凉州军填上来。
骑兵的短弓再厉害也无法和守城弩对抗,短矛一般的箭矢连战马都能射穿,瞬间瓮城内就堆满了尸体,城外的蒙古军束手无策,想攻城没带云梯,想冲进去解救战友,可那样无异于送死,他们只能下马用弓箭往城头上仰射,以图减轻战友们的压力。
片刻之后,瓮城内就没有了声音,滚烫的血慢慢的淌出来,将积雪融化,汇聚成一股红黑色的水流,触目惊心,城外的蒙古军自始至终没看见对方守军出现,眼瞅着这西便门吊桥放下,城门大开,可就是不敢往里冲,带队的小王子也折在里面了,如此无功而返,肯定要被大汗责罚,正在进退两难之际,如同暴雨一般倾泻下来的箭矢帮他们解决了烦恼,曹延惠多年苦心经营凉州,几十万两银子砸在城防上,那可不是白花的,强劲的守城弩威力极其惊人,机关连弩更是杀伤力极大,箭矢不用普通翎毛做尾翼,而是采用开槽的办法,所以射很高,转瞬间就能出百余支箭矢,另外还有大量火药毒烟武器,一股脑砸下去,这支三千人的轻装骑兵部队哪里撑得住,顿时土崩瓦解,崩溃而走。
千斤闸门关闭之时,楚键才刚刚冲进城内,回头一看后续部队已经被截断,他顿时明白中计了,牙一咬心一横,正要向前奔去,四面的屋顶上,街角中出现了数百名弓箭手,平端着劲弩瞄准这支落入重围的小部队,也不射击,也不说话,此时瓮城内传来凄厉的惨叫声,楚键知道自己的部下正在遭受屠杀,他心如刀割,大吼一声向前奔去,
顿时箭如雨下,楚键的随行人马全部中箭落马,西便门内的空地上,只留下一人一马,寒风吹过,一个声音从城墙上传来:“五郎,留下吧,咱们还是好兄弟。”
楚键胯下战马不安的打着转,他怒目圆睁,眼睛快滴出血来,恨恨答道:“别逼我!楚键不能做忘恩负义之人!”
千斤闸门缓缓升起,元封的脸从城墙上露出:“楚键,那日你手下留情,今日我便还你这个人情,你走吧。”
楚键默然不语,打马出城。
远处黑压压一片,突厥大军已经倾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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