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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姐儿垂眼敛袖,恭敬提出请求。赵赦心情虽然正好,也还是想过才道:“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才会思念父亲。”真姐儿一动不动,在心里嘿嘿笑,正好也知会父亲一声,表哥他,不打算就送我去京里。可是真姐儿想去京里,在这里雅园好景,却拘得不行。她借着表示孝顺,好知会沈吉安自己还在这里没有动一步儿。
“至于你妹妹和你的玩伴……”赵赦沉吟一下,他自己给真姐儿选陪伴,都是挑了再挑。治下可招来的姑娘小姐上百总有,赵赦只挑出来四个人。他回想起自己街上见到的三个小孩子,不易觉察地挑了挑眉头。玩得一头汗水甚至脏兮兮的小面庞,面庞上是怯生生的气度,这样的人来陪真姐儿?
赵赦的犹豫,让真姐儿心慌慌。她曲膝行了个礼,捡赵赦爱说的说:“我在这里常受表哥教诲,自来后,比没来时更明些道理。这样一想,就想到妹妹及隔壁赵家的姑娘,同是姑娘家,也应该明些真姐儿明白的道理才是。再说我有时候,也想她们。请表哥答应她们来看我,如果不讨表哥喜欢,再让她们离去就是。不管住上三天还是五天,回去一定也明理得多。”
急切间出来一堆奉承话,赵赦听过皱眉:“阿谀奉承之徒,我不喜欢。你学的是孝经,看的是诗经,这些话哪里跑出来的?”真姐儿弄着衣带,低声道:“心里这样想,就这样说了。”
赵赦皱着眉头有一笑,看到丫头们摆好晚饭,起身携着真姐儿的手道:“容表哥想想,不要来了不明理,反而带着你淘气我才头痛呢。”走上两步,突然打道:“现在知道来了好?那时接你,还和表哥来理论过;记得那时,你还不愿意来呢?”
骤然说过前事,真姐儿涨红面庞局促着,低低道:“那个时候……”下面的话低不可闻,也不知道在解释些什么。赵赦一只手携着她,另一只手勾起手指在真姐儿小脑袋上轻敲一下,笑骂道:“以后事事要听话,知道了?”
真姐儿乖巧地答应一声:“是。”头上被敲之处虽然不痛,还是下意识地揉一揉。赵赦也伸手给她抚摸过,含笑道:“这就打痛了?”真姐儿抬起小脸儿来,面上原本是想说不痛,对上赵赦俊逸的笑容,突然狡黠地改变了主意,低低应一声:“嗯。”
房里房外的丫头们,再次听到王爷笑声。赵赦把真姐儿送到座位上,笑着往自己座位上去:“你这个孩子。”真真是淘气。坐下来看真姐儿仍侍立候着,赵赦摆一摆手:“坐吧。”
赵赦是食不语,真姐儿吃上两口,想让赵赦答应玩伴们来,不时就冒出一句笑语。赵赦微笑听着,不时给她挟菜,但没有不让她说话。帘卷轻风中,听着真姐儿叽叽呱呱,赵赦突然觉得是种享受。
丫头们都含笑,姑娘这样亲近王爷,王爷喜欢,房里人也都喜欢。饭后坐着闲话,真姐儿慢慢有些黯然,她由赵赦一会儿要走,想到花开常跟着看他去哪里睡,再想想施姨娘下午哭……对面表哥微微有笑意,看起来俊眉英目,让对着他的人时不时要眩惑。今天晚上,表哥去不去会人?
人有郁闷,只能自己排遣罢了。真姐儿又强打起精神,告诉自己管他去哪里,自己管不了的事情何必难过。这样三、五次,黯然过又有笑容,赵赦会错了意:“下午玩了半天,想是累了,你早些歇着吧。”
起身走上两步,再回头对面现疲惫之色的真姐儿道:“既然想有人玩,那就接来吧。”真姐儿小脸儿上,突然焕出神采,对着赵赦盈盈施礼道谢:“多谢表哥疼我。”赵赦看似漫不经心,其实大有深意地道:“是啊,表哥当然疼你。”
走出真姐儿院子,赵赦今天回的书房。当值的是赵如,他迎出来就听王爷吩咐:“备些礼物去沈家,告诉沈老爷。姑娘我留下了,她一个人上路我不放心,等我明年进京的时候一路带去,这样他也应该放心才对。”
赵如答应过,听王爷又随意地道:“再把真姐儿的两个妹妹接来,还有隔壁的一位赵姑娘。就这三位吧,用姑娘的名义给她们也备些礼物去。”说过进房里来,书案之上还有一堆公文。赵赦命赵如挑亮灯,拍一拍自己额头低声自语:“案牍劳形尔。”坐到书案前打开最上面的一封公文,是税收的公事。
吕家着实可恨!赵赦对样样都依着他自己主意来的吕大人又恼火上了,又想到吕家小姑娘,再想起真姐儿要接玩伴。都是这些陪伴的姑娘们不好,真姐儿才没有人玩,然后要想起来旧玩伴。偌大的一个封地上,竟然选不出来几个人?赵赦其实心中有数,牵扯到王权和功名富贵,这其中可见的真心就不会多,正确来说是稀少。
案头青玉砚旁,还有一个锦册,这是送进来备选姑娘们的花名册。赵赦拧着眉头再看一遍,又挑出两个人来。他是富贵人家长大,选人选家世、名声、品性这几样,可选的人当然就少。家世好的人家数先就不多,名声、品性其实是人外面传诵,多不可靠。比如韦姑娘婉如,外面都说娇憨,哪里知道她其实,心思也不少呢?赵赦又选出来两个人,把她们名字写在一张纸上,打算明天和她们的父亲谈一谈。
暮色轻霭中,一乘马车几个从人在沈家门前停下车。当先一个从人走到门上去说话:“王爷有信给沈老爷。”门上人愣了一下,陪笑道:“老爷不在家,出门进货有半个月了。”从人客气地道:“家里还有主事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