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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处冬阳破晓，将晨雾照得支离破碎。可时光仿佛溯回，慕央的眸中有竟那日斜阳黄昏里化不开的暮色，凄清而茫茫。

  他沉默片刻，与刘世涛道：&1dquo;这些大不敬的话，日后不要再说了。”

  言语间，随行的大臣都已到了。九乾城玄正门前，禁军列阵，我与众朝臣女眷一起行跪拜之礼迎候皇辇。刚起身，衣袖便被挤来身旁的人拽了一拽。

  来人是二哥，他皱紧眉头，问说：&1dquo;碧丫头，你怎没和大皇兄一起？”

  我是公主，随帝王出行，理应跟在帝王身后的步辇中。其实一整个早上，不是没有觉察到周遭异样的目光，我道：&1dquo;去鸦留山赏梅，是于闲止为我请得旨，我叫小三登去内务府问过，这回出行，我是以女眷的名义载在大世子名下的。”

  二哥的眉头皱得更紧了：&1dquo;于闲止今日晚到，他竟没有知会你？”

  鸦留山是国母香冢，他是藩王世子可以晚到，我却不可以。

  我忽然不知当怎么回答，我已许久未曾见过他了，所幸二哥亦没有再问。

  鸦留山在京郊，虽不远，但帝王仪仗亦浩浩荡荡地走了几个时辰。

  山上梅香沁人，枝头白梅好似冬雪。大皇兄对太监总管刘成宝交代几句，刘成宝便朗声道：&1dquo;皇上圣言，先祖皇帝有云，梅者，圣贤秉性，岁寒生，傲骨铮铮，临初雪，破晓春，后被誉为&1squo;梅骨辞’，诸位爱卿可有与之媲美的段子？”

  除开家眷，随行大臣共二十余人，文采与品级皆是上上。可一句&1dquo;与先祖皇帝媲美”却将众人难住，窃窃私语了半日，无人接腔。

  过得须臾，忽有人道：&1dquo;皇上，微臣有一打打油诗。”

  说话人是董堂，他自眼梢里看我一眼，道：&1dquo;此诗声律与韵脚虽不工整，放在此时此刻，却十分应景。”

  大皇兄挥了挥衣袖，算是准了，董堂便念道：&1dquo;梅色犹在故人逝，徒留梅芳祭人魂。可怜香冢骨未寒，今朝又遭他人践！”

  可怜香冢骨未寒，今朝又遭他人践。

  鸦留山是大随每一任国母的香冢。二十年前，宫闱却出了一桩稀奇事——父皇爱笃的昭元太后，我的生母去世后，并未被葬在鸦留山。那一方香冢里，取而代之的，却是十余年后被追封的孝德太后。

  那个传闻中，被我害死的离妃。

  董堂一绝句念完，山中静得连落雪声都听不到了，唯余飒飒山风，自空无处吹来，又朝着空无吹去。

  有人将我往身后一带，厉声喝道：&1dquo;董堂！你这是甚么意思？！”

  我恍了恍神，才看清挡在身前的人事二哥。

  董堂满目坦然：&1dquo;微臣的意思，难道焕王爷不知道？莫非换王爷将微臣的奏折擅自拦下，只是图一时鲜，并不曾看过？”

  我一愣，是了，日前二哥提过的，董堂又上了一份折子告我在宫外买卖私宅，被他拦了下来。

  大皇兄看了二哥一眼，面沉如水：&1dquo;甚么折子？”

  董堂撩开衣摆，径自跪于雪地上：&1dquo;禀皇上，自昌平公主离开冷宫，皇上对公主未免太过纵容，乃至于公主在宫外恣意买卖私宅，谋利谋财！”

  &1dquo;自然公主愿用自己的银钱买卖，也不可厚非，只是——”董堂一顿，忽地抬高语调，&1dquo;只是公主今春卖出的刘府，并非普通宅院，而是怀化大将军的夫人，楚合小姐生前置办的嫁妆！”

  怀化大将军的夫人，即是慕央的夫人。

  我听了这话，不由怔在原地——我终于明白何以张有为提及董堂的盘查会欲言又止，原来那日令他惊慌失措的，并非刘世涛这个小小的校尉，而是立在街头的怀化大将军，慕央。

  我慢慢地捏紧手心，上头全是冰冷的汗。我看了看慕央，又看了看大皇兄，笨拙地解释：&1dquo;我、我只知那宅子废弃了十余年，其间并不曾有人住过，如何会是楚合所有？”

  &1dquo;楚合小姐出嫁前，淮王妃曾私下曾以一匣嫁妆，其中便有那宅邸的地契。公主既要买卖，一问便可得知。”董堂道，又拱手面向大皇兄，&1dquo;微臣亦是整理京城宅邸安录时，现楚合小姐的府邸变作了刘校尉的校尉府，再一查，才现是经由公主转手的。”

  我百口莫辩，这时候，慕央道：&1dquo;阿合生前确然提过他私下有份嫁妆，因那是她自己的物事，我便不曾问起。末将既不知那嫁妆为何物，昌平公主当时，大约亦被蒙在鼓里了罢。”

  董堂冷笑一声：&1dquo;公主是否被蒙在鼓里，不是将军一句话就可作数。”他转头向我打了一个揖：&1dquo;公主，敢问在宫外帮你打点买卖的，是否是工部一个叫张有为的郎中？”

  我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董堂朗声道：&1dquo;来人，将张有为带上来！”

  这是我头一回瞧见张有为穿朝服的模样。他从前帮我打点买卖，干瘦的身材裹在略大的长衫里，像个土匪，我也一直戏称他为土匪。而今他周武郑王地穿着朝服跟我跪下，实在滑稽好笑，可我笑不出来。

  张有为跪地时已然落了泪，连连与我磕头：&1dquo;公主，公主，微臣该认的罪能认的罪已全认了。可刘校尉的府邸牵扯到慕将军，牵扯到仙逝的孝德太后，微臣还有一家老小，实在担待不起啊&he11ip;&he11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