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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妾似梅花君似云（第1页）

七渡，是一个毗邻外邦的边缘小镇，向东有绵延百里的苍林深壑，千年林木遮天蔽日，里边随处可见硕大的朽木倾侧如沉船，碧绿的苔藓像潮水一样淹没过它们，并继续爬向那些藤蔓纠缠的粗壮的树，犹如给它们披上了一层美丽的绿茸茸的厚毯。森林中有着各种各样奇特珍贵的药材，野兽肥美，可却鲜少有人进入深处，连镇上最好的猎户也只是在边缘游猎。

在这片森林的外沿，有一条小溪，小溪不大却终年水流湍急，在溪沟的一侧，与莽苍的森林迥然不同，是一块平整宽阔的低谷，一排排低矮的房舍沿溪河而建，蜿蜒错落。铺着青石板的街，在早晨弥漫的雾气中，泛着湿漉漉的，像是被青苔打磨过的油光。石缝里钻出的野草，逢着时节开着细碎的花，跟着这条街蜿蜒而行，这便是七渡。

小夭的屋子在这个镇上不算起眼，只有三间不大的屋子，屋子一侧的篱笆外，有一丛高大的美人蕉，透过美人蕉枝叶的罅隙，可见外边坡下潺潺而流的溪水。

院子里种着一棵枣树一棵梅花，而枣子树正开满细细碎碎的枣花，两个孩童正在树下捡着枣花玩耍。

一个将捡到的枣花紧紧捏满一手，向另一个脸上撒去，嘴里出喝哧声，另一个还未出手，眼睛里已飞进了一粒枣花。

“不许哭！”涂相琨趁着弟弟嘴角方欲瘪下时，大声喝道:“你敢哭，下次就不要跟我玩！”

听着哥哥的威胁，涂玹梓的瘪着的嘴收了收，带着欲哭的声音委屈地指了指眼睛:“你，你，谁让你扔进了我眼睛，这里！痛！”

他突然回身，一也往院子旁边跑，一边哭叫:“爹爹，哥哥把枣花扔到我眼睛里。。。”

涂相琨看着突然失控的局面，恨恨的指着弟弟道:“你，你耍赖，让我陪你玩，还要告我状！”

“肥梓，你不要吵，娘在睡午觉！”相琨望了一眼屋子，气得跺脚。

玹梓这个时候才管不了那么多，他一溜烟跑到厨房，冲着涂山璟叫道:“爹爹，哥哥把枣花扔进了我眼睛里，疼。。。”

“过来，让爹爹看看。”涂山璟放下手中的勺子，侧头微微一笑，冲儿子招了招手。

铉梓委屈巴巴的走过去，仰头让父亲查看自己的眼睛。

相琨飞快的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他犹豫了一下，心里暗暗忖道:我本来不想告你状的，谁叫你先耍赖！

“爹爹，弟弟又偷偷把娘的娃娃偷拿出去玩，玩过了，还扔在木头凳子上！”相琨一伸手，手中是个大肚木头娃娃。

铉梓小脸一白，结结巴巴的说:“爹爹，我，我只是想玩玩。。。”

涂山璟拿过大肚娃娃，小心地擦了擦，正色地看着梓，温和地说:“爹跟你们说过，这是你们娘亲最喜欢的宝贝，如果不小心丢了，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

梓低下头，带着做错事后的难过，道:“我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敢。”

涂山璟把娃娃交给梓，道:“一会儿，你就把这娃娃还给娘亲。”

说完他抬头看了看琨，温和道:“你是哥哥，爹爹告诉过你，长兄为父，弟弟若是做错了什么，不要急着告状，要像兄长一样去教导他。”

琨低下头，小声道:“爹爹教训的对，孩儿知道错了，以后弟弟但凡有错，我一定会教导他。”

涂山璟点了点头，笑咪咪的将罐中的雪燕汤倒进一边的碗中，他的优雅与从容，即便是在这荒僻的小镇，也让这间简陋的屋子显得尊贵而雅致。

“走，我们去叫娘起床，该喝汤了！”

“走啰！”梓似乎忘光了方才的不快，拿着木头娃娃，屁颠屁颠的向正屋跑去，一边跑一边叫:“娘，起来喝汤了！爹熬的汤好香好香！”

琨与涂山璟对望一眼，嘿嘿笑起来。

小夭已经醒来，看着鱼贯而入的儿子与丈夫，露出甜甜的笑容。

“娘，这个还你，我以后再也不拿你的大肚娃娃。”梓把手中的木娃娃往小夭面前一伸，认真道。

小夭一怔，接过娃娃莞尔一笑，摸了摸梓的头道:“梓儿乖，等你长大了，娘就把这个娃娃给你，可好？”

“好呀！”梓高兴跳了跳，扬着头天真的看着小妖道:“这个娃娃，是娘的玩具吗？”

小夭忍俊不禁，笑起来:“对对对，跟梓一样，娘有玩具的。”

涂山璟走了过来，坐到小夭床边:“来，把这汤喝了。”

他将汤吹了吹递到小夭手中。

“璟，我好好的，你不用每天都这么麻烦！”小夭道。

璟认真地说:“这些年你受过的苦，我定要一一给你补回来！”

小夭一边喝一边笑着嗔道:“反正，我就觉得你是个狡猾的，这么多年，你就处处让我变得都依赖到你，不能没有你。”说着，装模作样叹口气:“现在，把我培养得四肢兼废，成了个等吃等喝的懒女人，扔出去都没人要。”

琨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嘿嘿笑起来，转身追着弟弟到院中。

璟微微一笑，将碗放到桌边，伸手抚了抚小夭柔顺的云鬓，眼中依然是少年般的深情:“宠你，我愿意，你开心，我就开心。”

小夭亦如情窦初开的少女一般，将头轻轻靠在璟的肩头，望着窗外幸福地说:“我以前，总怕自己无人可依，直到有你！璟。。。”小夭唤道。

“璟。。。”小夭又唤。

“嗯。。。”璟回答。

“璟。。。”

“嗯。。。”

“谢谢你，璟。”小夭如花瓣一样依偎着，低语着。

“我也谢谢你，小夭，谢谢你嫁给我，让我这么多年每天都很幸福！”

璟喃喃着，侧头看着小夭的脸，风正有一搭无一搭微拂着她额前的刘海，而那两排睫毛轻轻地扑动。在正午的光色中，她的脸庞泛着一层莹莹的亮色，温柔而恬静。

她早已不再像他刚刚遇见的那个玟小六了。此刻的小夭，云鬓低垂，樱唇如梦，桃腮似染，十足一个娇憨可爱的小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