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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瑾怀听完,自嘲一笑:“是啊,不过是以卵击石罢了。”
他的垂着头看向自己被子里腿,语气缓慢,声如蚊呐地说了一声:“算了,不治了,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们。”
他没点明是跟谁道歉,却说出他对所有人的愧疚,一旁的周息急忙上前想去安慰,却被江知暖制止,她冷声问道:“为何要说对不起?公子怎么觉得自己是拖累了?就因为这条腿么?”
许是从未有人如此直白跟萧瑾怀这么说话,他的脸色从青转白,又从白转为难堪,周息连忙上前拉住她:“你在胡说些什么,主子,您别听她的。”
江知暖却朝着萧瑾怀继续说道:“对,您是主子,是曾经那个受人敬仰的萧侯爷唯一的儿子萧瑾怀,所以您就甘愿背着曾经这个光环一辈子平庸吗?
可要我说,不过一条腿罢了,那些在战场上腥风血雨的勇士,哪能都全须全尾的?难道因为他们受过伤,断了胳膊断了腿就不算英雄了?
公子不觉得被人辱没在这偏院中的萧瑾怀,比伤了腿的萧瑾怀难堪多了吗?”
江知暖冷笑一声:“我不信公子真是那般好宰杀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用喂药控制公子的方式留着公子这条命了,
只是,您不想反击罢了,既然如此公子选择您想要的方式活下去,就不必跟我们道歉,横竖我们只是您的奴才,公子辜负的,是那些拼死守护您的人。”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直到被萧瑾怀的咳嗽声打破,许是心中有愤意难平,逼着他快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才勉强缓过气,
瑾怀死死抓着江知暖给他递杯盏过来的手,眼眶通红,声音嘶哑,朝着她不甘心地说道:“反击?我何尝没有试过?只是谈何容易,京中暗潮汹涌,二皇子势力盘根错节,正是因为我冲动反击过,才失去这双腿,
还险些连累我外祖他们,你不明白,人一但失去太多,就会怕失败,会怕再拖累身边的人。”
他的语气越来越急,周息心道不好,连忙上前制止,江知暖也怕他被水溅到,忙用另一个手将杯盏递给周息,
萧瑾怀这才注意到她那节白皙藕臂被自己握得通红一圈,忙收回自己的手,眼神晦暗,哑声朝她道:“对不起。”
江知暖看着手上的红痕,摇了摇头说道:“没关系。”
看回过神来的他垂头丧气坐在一旁,江知暖叹了一口气,转身拿回周息手中的杯盏,递到萧瑾怀手中后,才缓缓开口:
“公子,人在黑暗里太久就会畏惧光亮,就像我们一但习惯一种生活状态时,想要去做出改变,身体会本能出现排斥和恐惧,我们会排斥改变,恐惧失败,这都是人之常情。
可是,人的路哪有一帆风顺的?所有万事如意不过是因为有人在背后默默替他打理,帮他负重前行罢了,
您现在轻言一句不治了,一句对不起,是能获得别人的谅解,只是你真的甘心么?甘心这辈子都蜗居在这偏院中,忍受这些见不得人的算计,窝囊地过一辈子么?”
萧瑾怀没有说话,只是微红的眼眶看着她,过了许久,他才哽咽出声:“不甘心又能如何?”
江知暖朝他笑笑,声音如驱除黑暗的梵音:“那我们就斗,与人斗,与天斗,我们没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凭什么要认命?公子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知未来就全是挫折?
要我说好好活着,隐忍而,任凭敌人有多强?就是龙也有打盹之时,我们养精蓄力,一步步朝前,总有胜利之时。”
一旁的周息跟着点头,虽然不太明白江知暖说的意思,可他就是觉得她说得对:“公子,知暖姑娘说的没错,总有胜利之时。”
萧瑾怀低头思量一会,才缓缓点头:“我不甘心。”
他看了江知暖许久,过一会笑着调侃道:“可是,如果我真要斗下去,那可真要连累你们了。”
江知暖撇了撇嘴:“公子现在说这些晚了,从我们踏进偏院这一刻,我们就与您紧紧相连,我都明白的道理,公子岂能不知呢?”
萧瑾怀一听,无奈又充满歉意地笑了笑,倒是江知暖提醒道:“现在公子还笑得出来?那您还是想想有什么办法找到药吧,若您再这么咳下去,怕是想斗也斗不起来了。”
萧瑾怀江知暖一眼,犹豫一会才朝周息道:“去将房门关了。”
周息愣了一会,看了看自家主子,又看了看江知暖,忍不住出声:“主子…”
萧瑾怀语气坚定:“我信她。”周息犹豫一会,闭上嘴,却朝着江知暖跺了跺脚,才出去将房门关上,
又在萧瑾怀的示意下走到外间的书柜处摸索一番,随后不知是触摸到哪处按钮,里屋的书架突然就开出一条门缝来
有暗道!江知暖就知道,他定有留一手才会让人如此忌惮,萧瑾怀朝着周息道:“扶我起来吧。”
周息连忙推着轮椅去到床边,江知暖是第一次见到他的腿,先前他要么被毯子盖着,要么被子裹着,可她怕萧瑾怀过于敏感,也只是偷偷瞥一眼后就没再去注意,萧瑾怀见她眼里没有异色,这才稍微放心下来
由着周息推着他先入暗道,江知暖才紧随其后,进门就是土沏成的台阶,或许是为了方便萧瑾怀,台阶都被用木板固定盖住,成为一个小斜坡,
萧瑾怀缓缓解释道:“侯府是武将起家,为了以防万一,祖父便让人偷偷修了这条暗道,以求在危机时刻保住家人性命,这条暗道也只有祖父,父亲,和我知晓,后来多了你和周息。你切记得保密。”
江知暖认真点头,心里暗想:这也是她的保命符,他自然不可能泄露出去的。下了坡道周息就先点燃了一旁墙上的烛台,接着昏暗的烛光,
江知暖才注意到另一面墙壁开有一个小门,周息在萧瑾怀的示意下打开墙上的木门,只听吱呀一声,屋内一片漆黑,等周息将旁边的烛台点起,才能稍微一些看清,房间很矮小,就一套简易的桌椅,还有一张香火桌,上面还摆放了两个牌位,只是牌位上面的字,太小又复杂,江知暖辨认不全。
萧瑾怀示意周息将他推到香火桌前,他看了桌上的排位一样,开口说道:“知暖,点香。”
江知暖先是一愣:“我?”她回头看了两人一眼,见萧瑾怀朝她点头后,她才走到香火桌前,拿了一旁的香线回头问道:“点三支么?”
“嗯。”萧瑾怀笑着点头,江知暖点燃后满心忐忑的走回萧瑾怀旁边,
犹豫片刻,便咚——地一声跪了下来,将香火举在额前,姿势利落标准,心里默念:保佑我平平安安,大富大贵,谢谢。
这下不止是萧瑾怀愣住,连同周息也惊呆了,他在后面扬起声音急道:
“嗳?你,你怎么跪下了,这可是侯爷和夫人的牌位,你,你何德何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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