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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一家恰好从阳城出来,去埋星邑投奔亲人,在路上遇到了同路的江白昼,见他孤身赶路,便好心捎他一程。
江白昼长白衣,穿着素净但不寒酸,神色也十分沉静,看起来不像逃难的流民,反而像是一位悠闲时走亲访友的公子。
车夫的女儿抱着孩子,小心打量他,说道:“洪水肆虐,洛都的确不能住人了,我听说,好些人家的房梁被酸雨泡塌了,人能活着逃出来都是万幸,您……”
她的目光落在江白昼身上,话音便不由自主地顿了一下。
车夫家的生活并不富裕,养得起马车,只是因为老人身子骨硬朗时,常往返于三城之间,做些拉货之类的生意养家糊口。
在外奔波,见的人便多了,车夫的女儿经常陪父亲外出,绝不是没见识的寻常妇人。
然而,她见过的形形色色的男人里,没有江白昼这样让人不敢直视的。
他不可怕,看人的神情甚至有几分温柔。
但他太好看了,很难形容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好看。
五官优美?气质特别?是,但也不全是如此,他好看得令人恍惚,这种无差别放送给旁人的恍惚感几乎掩住了他本来的样貌,为他周身加了一层渺渺云气,不似凡人。
车夫女儿低着头,心想:这位碰巧遇到的路人,看着不像普通人。
她颇有些小动物般的警觉与自保本能,并不多言,只低声聊着家常话,说:“您到埋星邑,是去投奔亲友吗?”
马车里有两排座位,她带着孩子坐在一侧,江白昼坐另一侧,他身旁有窗,窗上垂帘随着马车的颠簸轻轻颤动,漏进几缕落日的昏黄。
黑雾下看不见真正的太阳。
高悬在天上的雾气犹如一张滤网,将阳光,月光,星光,乃至天空原本的蓝色,都滤成同一种暗沉沉的灰。
只有天气极好的时候,才能在这种灰里看见不同的色彩。
江白昼望着窗外的暮色与遍地枯草,若有所思。
听见这句问话,他转过来应了一声:“不,我独自一人,无亲无友。”
车夫女儿微微一愣:“那您到了埋星邑,住哪儿呢?最近流民多,我听说城内有些动乱,恐怕不好过啊……”
不知为何,江白昼一开口,她就情不自禁地关心起他来。
可能好看又温柔的男人,就是很难让人心生戒备。幸好对方并未留意她的脸色变化,只轻声道:“我且看看情况,既来之,则安之,没什么的。”
他倒是心宽。
这时,天色越暗了。
马车摸黑驶入一片坑洼不平的荒林,路越走越窄,周围却不知为何越来越安静。
除了车轮碾在枯草上出的轻响,只剩人的呼吸声。
老人勒住缰绳,使马车停了下来。
他掀开车帘,朝里面的人轻轻“嘘”了一声,说道:“前面好像有动静。”
“怎么了?”江白昼初来乍到,不懂此地风俗,但见老人一脸慌张,两个孩子听了他的话,乖巧地捂住嘴巴,躲进母亲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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