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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罗直觉他话中有话,果然又听他道:“臣近日抱恙,需将养些时日,此案由同僚接手后,兴许还会将杜仲收押。”
青罗神色渐渐凝重,若是寻常收押,他何必送杜仲回来,多这一道手续?
除非他无法保证他走后大理寺狱中无人动杜仲,担心违背当初对她的承诺。
因着有雨,才过申时,天幕便已转暗,堂上一早张起灯,灯焰融着残余的天光,有些混沌。
青罗若有所思地打量着杨寺丞,他今日仍着一袭深绿小簇花纹官袍,头戴玄色纱帽,人虽清瘦,瞧着却是神清气朗,不似缠绵病中。
想是雨小,来时未撑伞,面上沾了些潮气,倒越发显得眉眼浓黑深邃。
青罗笑道:“不知寺丞所患何疾?本宫认得些杏林妙手,或可为寺丞诊治。”
杨寺丞坐在圈椅上,闻言稍稍侧身向她,垂首道:“陈年顽疾,将养即可,微臣谢过公主。”
侍从奉上茶来,杨寺丞竟真执起茶盏,拿瓷盖边缘撇了撇茶沫。
前次他上门可是押了人即走,片刻未多留。
青罗料他是事未办妥,才在此耽搁,不知为何却不直说,因而斟酌着问:“寺丞肯释放杜仲,可是赞同杜仲已洗清嫌疑?”
杨寺丞道:“此案既托于他人,臣之看法便不足为凭,亦无臣置喙余地。”
青罗暗忖,本朝大理寺共设六丞,每丞所断之案,均需其余五丞一并署名,若有异议,可于卷中附注,是以杨寺丞即便不再负责此案,亦不至于无从置喙。
他是暗示此案背后有人插手?
杨寺丞见她凝眸不语,又道:“公主,请恕臣直言,杜仲不过是府上小小一个护卫,公主何以如此相护?”
“寺丞以为只因她是本宫的护卫,本宫才护她么?”青罗面上含笑,眸中却无笑意,“她便不是本宫府中护卫,也不可平白受此冤屈。”
“微臣惭愧,”杨寺丞搁下茶盏,起身一拜,“微臣斗胆再问,若此人无法洗脱嫌疑,公主还执意护她么?”
“寺丞不信大理寺会还她一个公道?”青罗反问了一句,起身下榻,“本宫以为洗脱嫌疑与护她并不相悖,若她未能洗脱嫌疑,依律被判刑定罪,本宫岂可违背律法护她?”
杨寺丞并不答言,沉声道:“公主,臣听闻京中勋贵多有为护罪奴,纵其逃逸的。”
青罗不禁蹙起眉,她自小长于禁中,未曾见主护奴至此。
奴有过,打骂乃是常事。
她幼时曾见二皇子的母妃林德妃,将不慎踩了她裙裾的宫人打得面颊肿胀,口角淌血。
奴有疾,为免病气过给主,往往将其移出宫外。
心善者,如她母妃,至多为其延医问药。
奴若犯事,说得清还好,说不清,常是不明不白地没了。
她母妃寝殿中服侍的宫人,时常隔些时日便换几张面孔。她偶尔想起来问,母妃便说不得用,退回掖庭局了。
可她在再未宫中见过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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