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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若说不必,太子妃娘娘答应么?”荣谌笑了一声。
乔琬现在倒有些不习惯太子的温柔,她竟觉得方才雷厉风行的模样,才是他本来的面目。
“殿下、娘娘稍候,奴婢去取针。”
白公公退下了,乔琬才忧心道:“殿下,银针止痛终是治标不治本,柔安见您平日并未用药?”
荣谌道:“也是用过药的,只是一直难以根治,如今不敢常用。”
乔琬品了品“不敢”二字,轻轻叹了口气。
荣谌握着妻子的柔荑,上面的血迹已经洗干净,掌心依旧是一片密密的被她自己掐出的甲痕。
“今日可害怕?”荣谌问。
乔琬摇头:“殿下,说起来您别笑话柔安。我昨夜便想好了,为了东宫,不可错放一个。”
荣谌却依旧淡淡问道:“杀人你也不怕?”
乔琬心想,这也不是她第一回杀人了。
“不怕。”她答得理直气壮。
“那,”荣谌慢慢地靠到近前,倾身问道,“你怕孤发疯吗?”
乔琬抽出被握着的手,轻轻为太子揉起太阳穴,并不回答:“殿下,您的噩梦与头疾究竟是怎么回事?”
荣谌只闭上眼道:“婠婠,待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我再与你说。”
**
夜风拂过纱幔珠帘,琉璃宫灯仅照亮一隅。
幽室内,借月光三分,琴声淙淙。
天子倚在塌上,半阖着眸。一曲终了,他才望向贵妃道:“爱妃近来谱的曲都太凄清了些。朕观你这里,看似金玉满堂,却难掩幽僻,选的物件都太冷肃了……”
贵妃坐在窗下的琴案边,只道:“此曲是对月所思,恰如今日弦月,自是幽清了些。”
此时宫人们捧着琉璃灯,鱼贯而入,柔和的灯光驱走满室幽寂。
天子走到贵妃身边,只见灯下美人恍若多年未变。他笑道:“蓁娘容颜不变,朕却是老了,听不得这样的曲子,总会想起许多。”
贵妃拉着天子一同坐在琴案前:“那陛下便弹一曲欢快些的吧。”
天子一怔,他确是有一段日子没有抚琴了。
烛光一动,琴声复而响起,如鸣佩环,绕梁不绝。
贵妃起身,她望着天边的弦月,忽而想起一个人来。
天子似乎也想起这是谁最喜欢的曲子,琴声戛然而止。
“朕糊涂了,”他轻咳一声,“爱妃莫恼。”
贵妃笑道:“妾身怎会着恼?只是想起从前罢了。这么多年来,再无一人似她。”
天子还想说些什么,珠帘外一声轻报,却是裴知来了。
天子在群玉宫时,不喜内侍宫人近身,谷廷仁与裴知常常只候在外间。他此时有些不悦道:“何事这么着急?”
裴公公躬身道:“陛下曾言,东宫之事紧急。”
天子道:“进来吧。”
贵妃见状便要避走,天子却说:“蓁娘不必避开,你也是看着太子长大的,如今宫中还有何人能真心对他?你且与朕一同听一听吧。”
裴公公进了内室,行礼后便道:“启禀陛下,今日太子殿下拉着太子妃娘娘,在东宫手刃了一个小黄门。只因那小内侍在太子妃书房偷盗。此等行事,似乎与太子殿下近日头疼频频有关。”
天子皱着眉:“你是说太子今日在东宫亲自杀人了?他不仅自己杀人,还带着他媳妇一起?”
裴知垂着头,低声应喏。
贵妃却道:“太子的头疼怎么这么久还未治愈?”
天子一时被移开了注意,解释道:“谌儿春日里得了一场风寒,头疾便又发作起来,缠绵了数月。”
贵妃冷笑道:“依妾身之见,还是太医院无能。只是裴公公,你是想说太子头疼频发,所以性情大变么?”
裴知连忙跪下:“奴婢不敢。”
贵妃道:“今日太子行事,必有他的道理,他自然会禀告陛下。裴知,你即便是心中不喜,也不可妄加揣测!”
裴知叩首道:“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天子对裴知道:“行了,以后一事报一事,不可妄加揣测,太子处罚内侍倒不必与头疼联系起来。再有下次,自己去领罚。”
“多谢陛下,奴婢知错。”
被裴知这么一打岔,天子也没了赏月听曲的心思,干脆摆驾回福宁宫。
贵妃奇道:“陛下今日这就走了?”
天子笑到:“朕近日要与人论道,斋戒几日,爱妃不要多心。”
贵妃嗔怪了句:“我可没那么多心眼!”
贵妃如常将天子送至宫门外,往回走时,只听得庭中夏虫已开始鸣啼,生生不息,竟有几分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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