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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料呢?我干脆来个青山叠翠吧?”乔琰干脆开始浑说起来。
“胡闹!”乔瑛被弟弟妹妹们逗得发笑。
乔珣饮了乔琰递过来的酒,倒是来了画兴,催起随侍道:“云笺,再取些素纸屏来!”
乔琰被萧氏催着读了自己干巴巴的诗文,几人都各得了乔珣酒后画的写意水墨枕屏。而那座题了诗的纸屏还留在园子里,等着一会儿搬去清泰堂。
而乔琬前些日子就准备着了,她给母亲绣了新的帕子、给父亲、大哥和三哥绣了荷包,给二哥绣了扇套。
今日惯例,绣品要与先前的诗文一齐供在香案上,焚香礼拜。
今晚本是让府中侍女都各自过节去,但有些消息灵通的听闻漱玉轩的丫鬟可以把绣品摆上园中的香案,倒也想了办法求家宴上的婆子打点,想沾沾未来太子妃的“巧”。
因而兄妹几人焚香礼拜时,就见了趁他们不注意时,堆满了一香案的绣品。乔琬甚至在香案边角上看到了一个纳得工整的鞋底。
萧氏也不责备婆子们,只叫了孟娘子来:“让那些收了打点的婆子把银钱退回去,散了以后叫丫鬟们认领清楚自己的东西,好日子里不可惹出事端来。”
孟娘子见了那满当的香案,涨红着脸应了。
乔琬命清昼去拿了五彩线和九孔针来,笑道:“母亲,你可与我们一起比试穿针?”
萧氏也笑:“我可比不了,我的眼睛都花咯。”
乔琬招呼漱玉轩里的丫鬟们来比穿针,大家都跃跃欲试,并不相让。
乔琰给妹妹打气道:“我与大哥赌一杯酒,定是我们婠婠赢。”
乔琬自信满满:“那你可瞧好了!”
乔瑛对无赖弟弟无奈道:“谁与你赌了,我也说婠婠赢。”
众人又笑闹了一会儿,侯爷与萧氏先回去歇息了,那题诗纸屏也被移走。
乔琰便命人搬了凉椅来,把自己新得的枕屏摆上去,美滋滋躺下望着星河道:“如今牛郎与织女已经见着面了吧?”
临近秋日,夜风萧索,这夜仿佛要比夏夜静了些许,也凉了些许。
乔琬闻言忍不住抬头望去,只见勾月与星河,看不清鹊桥,也照不清那梧桐树影。
乔珣也仰头去看,却道:“定然是相见了。”
乔琰突然问:“大哥和婠婠的婚事都定下了,二哥,你作何打算?”
乔琬手里剥着莲蓬,闻言也不敢插话,只悄悄竖起耳朵。前世自废去一条腿后,二哥至死都没有娶妻。
只听乔珣笑道:“我想娶一位我自己中意的女郎。”
乔琰道:“我正是问你,中意什么样的女郎?”
乔珣又饮了一杯酒,慢悠悠道:“我未见着,又怎知她是什么样的女郎?”
乔琬莞尔一笑,只当是他的醉话。
又听得大哥问:“三弟,你呢?你将来又作何打算?”
乔琰与他对饮一杯,道:“谁知将相王侯外,别有优游快活人。”
乔琬的笑一时慢慢僵在脸上,她突然听懂了。她的哥哥们看似快活,却远比她想得多。
宣宁侯府到如今,父亲交还兵权,大哥仅做了御前卫。
二哥一心读书,谋求科举之路,本可以在大哥承爵后分家,青云直上,如今却因为她连婚配都谨慎起来。
三哥与七皇子是同学,一向交好,如今听他的意思,更是直接放弃了所有,只做优游快活人。
哪怕将来太子登基,侯府不再因“太子党”一事遭到清算,她看似救了阖府性命,但也断送了兄弟的前途。
而她,即将入宫。宫中还有诸嫔妃、皇子,又有权宦、金鳞卫,纵有太后护着她,也是性命相搏之地。
哪怕她心里将天灾人祸、文武分立、边关战事、夺嫡治乱这些未来之事翻来覆去地想,她也不知将来是否还会有命运变幻,太子是否能听她的谏言?
乔琬饮了一杯酒,只觉得又苦又辣。
人生在世,终是要面对风刀霜剑不停。
而世间之事,终是难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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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出了群玉宫,转身道:“你今日既有不适,便不必再送了,不可受了风。”
贵妃道:“臣妾披了斗篷,陛下不用担心。”
天子握了贵妃的柔荑:“手这样凉,如何让朕不担心?过几日要立秋了,明日让人送些羊肉锅子来好吗,温中健脾,就当做秋补了。”
贵妃只好止步:“多谢陛下。”
“谷……”天子话音一顿,“朕倒是忘了,他还在养伤。”
贵妃道:“陛下仁心,谷伴伴终归是用着顺手的人。”
“是太子仁心,暂且随他去吧,”天子对早已躬身候着的裴知说,“给琼华宫去个信,夜深了,朕就不过去了。”
“喏。”
“爱妃留步。”天子为贵妃拢了斗篷,这才转身离开。
常言道凤栖梧桐,群玉宫的庭院里也有几株梧桐树。夜风拂过,吹落簌簌黄叶,卷到了殿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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