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察觉我走进屋子里,他装得漫不经心道:“你今日怎么有空闲来找本王了?”
我愣了半响,他这是闹的什么情绪?也没有细想,说:“悦容是给王爷唱小曲解闷来了。”
常昊王惊愕地看着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我噔噔噔地蹭到他面前,破开歌喉便唱了《窦娥冤》正宫滚绣球那段:“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舟。地也,你不分好歹难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我唱得激情澎湃,常昊王却听得笑趴了下去,掩嘴道:“我的好悦容,你这是在为谁叫冤呢?”我眨着眼睛,煞有其事道:“王爷要是还没听懂,悦容再唱一段给你听。”
常昊王急忙摆手,“行了行了,再唱下去这儿都要成冤狱了,你心里那点思量本王自然是知道的,燕山王这罪的确遭得有些冤,要放他也不是不可以,但须得拿了他的兵权,回封地养老罢,此生不得踏出封地半步。”
他应得爽快,我反而有点无措,“就这样好了?”他反问不然该怎样,我一时结舌,他颇为无奈地叹了一声:“只要你高兴,我什么事不会应你?只要你在心里将我装下,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地上的稀世珍宝,我都会不辞辛劳为你送来。只是……哪日在你的心里,才能为我让出一点位置?”
“你……”我正不知怎么回话的时候,目光一转,瞥见书案上放着一叠镶黄皮面的硬折子,上面写着“楚悦容”三个字,正是被萧夫人送进丽人宫准备选秀用的名册和生辰八字,不知怎么的,居然跑到了他的手里。
原来刚刚进门时他对我的那股恼气,是从这里头来的啊。
随手翻看着自己的名册,我道:“这是萧夫人送进宫去的,事先也没知会我一声,我不过今早方知道,正要找你想法子呢。”说的也的确是事实。
常昊王微微不自然地别过身子,“本王……本王又没要你解释什么。”嘴角却不自觉的扬出极为愉悦的弧度。
明明是在欢喜,还装!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桃花眼水色唇,入鬓的飞眉上挑的眼角,天生一副游戏花丛的好相貌,此刻却为了我专注了痴态。心中莫名的柔软起来,也乐着说些好话哄他开心:“你也真是厉害呢,我都还没说,你早就做得稳稳当当了,有你护着,以后怕是没什么好让我愁的了。”
他被我说得眉开眼笑,煞有介事地侧身看了看窗外的风景,而后好整以暇地捋着垂在胸前的长发,又伸手整了整束在头顶的发冠,端起了王爷的架子:“你可算发现本王是一个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了吧。”
这人怎也生得这么自爱?我掩嘴笑个不停,连连说是,随口问他这名册怎么会在他的王府里。
“丽人宫的内臣侍令张公公是本王的人。”常昊王说得没有一丝遮掩,就这么将自己安插在经天子身旁的暗人向我拖出,是将我当做自己人了罢。这份心思,让我感动又心酸。一个转身被他揽进怀里,在我眉角亲了亲。虽然早就习惯了他时而亲昵的举止,但总是不免地乱了心跳。
眉目疏朗嘴角含笑,他伸出手来扣起我的下巴,尽管我尽力地往下低头,还是不可避免地对上那双魔魅的双眸,“悦容,我想属于你,也希望你完完全全属于我。”
我红着脸说:“王爷又怎么会属于我一个人。”
他大笑起来,“这有何难,本王曾听闻牧场豢养马匹都是烙上印记作为拥有权,你便在本王身上做个属于你的标志,此生此世,便为你所有。”
这话说得,想他堂堂王爷,敢情把自己跟牲口比作了?我瞠目结舌,便见他从抽屉里取出别藏的墨砚,磨出了墨汁,又从玉龙笔架上挑出一支象牙毫笔交到我手里,随后捋起自个儿的衣袖,指着右边手腕,笑道:“来吧。”
“这……”我干巴巴的眨着眼睛,他还真的认真了?
在他催促下茫茫然地不知写了什么,回过神才惊觉,竟是一个“月”字。
我心头升起凉意,他早知我倾心萧晚月,该不会多想吧?抬眼乍见他看着手腕上的“月”字出神,脸上尽是挣扎痛苦之色。我满心愧疚,探寻地喊了一声:“王爷?”恍若梦醒般回了神,他抬头对我僵硬一笑,把袖子翻回下来,将那多情伤心的烙印给严严实实地遮住了。
我取来湿布,踯躅道:“我来为你把字拭去罢。”
他闭目,浓密的睫毛细微颤抖着重重心事,“不用了,擦不去的,写上了就是一辈子的事,除非是剥了这层皮肉痛彻了心扉,否则是怎么也擦不去了。”
我不信,抓过他的手撩起衣袖便往“月”字上擦,竟真的怎么也抹不去。
“怎么会这样?”
他告诉我,先前我写给他的信他总是随身放在袍子里,闲来想我了便拿出来瞧上一遍以解相思,一日那粗心的丫鬟把袍子拿去洗了却忘了取出书信,就此模糊了那封信的字迹,他心疼了好久,后来差人寻来了这种遇水不化的笔墨,正准备择日送去给我。
我听着红了眼睛,搂住他的肩膀不住说着对不起。
他埋首在我颈窝上,反复问着:“悦容,我可以爱你吗,真的可以吗?”
捧起他的脸,在他唇畔上亲了亲,我哭道:“可以的,子都,我们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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