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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2章（第6页）

没法子，只能三个月关一次钱粮。饶是如此，三房还常常要提前支月钱，“哥儿姐儿都大了，开销渐多，月钱实不够使”。四太太专门请示过谢老太太，谢老太太一辈子富贵顺遂，对这几个小钱并不意，“支给他”，只要他们不自己眼前晃，花些银钱是小事。

四太太把手头事务理完，又看了回账本，心头闷。要说谢家也算是大富大贵人家了，可也禁不起这样只出不进！大房有大爷、大太太、大少爷谢松年、二少爷谢鹤年、大小姐谢有年、五小姐谢瑞年，还有两房姨娘，十几个丫头，七八个小厮，且京中米珠薪桂，这花用自是小不了。

到了明后年谢松年要说亲娶亲，又是一大笔开销。长房长孙娶媳妇，再怎么着也少不下一万两银子吧。即便是老太太拿出私房，不使公中，可老太太私房不也是大爷、四爷？

二爷倒还罢了，虽薪俸微薄，家中只有二爷、二太太夫妻二人，三少爷其年、四少爷养年，三小姐华年，并无姨娘妾侍，子女全是嫡出，家中人口便简单许多。且素来简朴，只养着六名丫头四名小厮，除公中例行花销之外，从没开口要过多余银钱。

三爷可费事了。先是有了二小姐绮年，然后有了四小姐丰年，一直没生出儿子。三爷便一口气娶进来五六房小妾，“为求子嗣”！很理直气壮。三太太哭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哪里肯管这闲事，只装聋作哑。三爷越得了意，一个接一个美貌女子进了他后院，这开销自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好容易才有了个位哥儿，年方两岁之年，是三房命根子，宝贝得很。吃穿戴用样样精致，三太太常写信来要这要那，“之年身子弱，要补养。”

且排场大，做着个小小县令，丫头侍女仆役小厮众多，全回谢府关钱粮。四太太每每看到三房账，便觉头疼。

自家这位四爷，是甭提了。生平从不提“钱”，镇日只知道风花雪夜，安富尊荣。横竖谢家家大业大，日后谢四爷便是只凭着祖业，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

谢四爷开销也不小。嫡出五少爷延年，庶出六少爷棠年，嫡出六小姐锦年，如今又添了位七小姐。

四爷后院有两位姨娘，都是自小服侍他丫头，生儿育女后抬做姨娘。想到这两位，四太太讥讽笑笑。袁昭，何离，还真是好名字。

人才也好，全是花容月貌。谢四爷生得风神秀彻，如神仙中人，自幼受父母钟爱。谢老太太当年为幼子挑丫头真是费了心机，太妖艳自是不能要，不好看也不能要，千挑万选，才选中了清秀出尘袁昭、温柔可人何离。

袁昭，何离，都是从外面买来丫头。袁昭原名五妞，是一个庄户人家第五女；何离原名小多，是山里一家猎户小女儿。才进谢府时都是土里土气乡下丫头，被嬷嬷们□了两年后，生性聪明机灵丫头仪态举止渐渐大方得体。

这两个丫头被带到四爷书房时，四爷正读《尚书大传》，“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若参辰之错行”，于是这两人便有了名字：袁昭昭，何离离。

“昭昭”“离离”都很得四爷喜欢，十六岁时候，开脸做了通房丫头。谢、韩两家议亲时，韩家自是知道这些，却不曾放心上，谁家爷们没个房里人？

泰始十五年十一月二十九，太康县，城西谢府。[四&库*书*小说网siksh]

大雪纷飞，谢府四太太陪房计嬷嬷扶着个小丫头，身后跟着一个粗壮仆妇撑着把青绸油伞，慢慢向四太太所居上房走来。至回廊下，计嬷嬷挥退小丫头和仆妇，独自一人进了上房。

四太太韩氏二十出头年纪，肤色白净，眉目秀美。她抱着一只紫玉小手炉端端正正坐炕上，穿着桃红小袄，松花绿绫棉裙，虽是淡淡妆容，浑身上下却洋溢出一股养尊处优贵气。

“西跨院那位生了，母女平安。”计嬷嬷恭敬回道。她心中颇有些惴惴不安，自家这位姑奶奶出身世家名门，容貌性情脾气教养都是一等一，只是对四爷用情太深，对妾侍姨娘自然不喜，甭提庶子庶女了。这会子四房又多了一名庶女，委实不算是喜事。

生了个丫头？四太太纤纤玉手拿着一只白玉小火箸儿慢悠悠拨着手炉内灰，淡淡说道“这倒好，儿女双全了。”西跨院住是何姨娘，六年前已育有一子棠哥儿，如今又生下一女，何姨娘可不就是儿女双全了。

计嬷嬷自是知道四太太心中不，陪笑说道“她算什么儿女双全？棠哥儿自生下来便被抱走了，一直养老太太身边，她想见一面都难！棠哥儿也好，才出生姐儿也好，只能认您是母亲，哪轮得到她儿女双全了？”

四太太老神，不置可否。计嬷嬷满脸陪笑垂手侍立，不敢再说话。良久，四太太柔声吩咐，“这可是大喜事，去报给老太爷、老太太。”计嬷嬷如释重负，忙答应了，行礼告退，带了小丫头出门，给谢老太爷、谢老太太报喜去了。

四太太独自坐了片刻，慢慢喝了一杯热茶，看看时辰到了，命人服侍着了出门，到报厦理了一回事。虽说谢寻谢四爷家中排行小，但儿媳妇辈只有四太太一人府中，故此谢府是四太太管家。

谢老太爷共有四个儿子，长子谢导京任邢部侍郎，次子谢封南京任工部主事，三子谢尉只是举人，怀庆府一个小县任县令。四子谢寻小，虽从小也读书，却从未进过考场，只捐了个监生。也不去国子监就读，只随谢老太爷身边服侍。

老大谢导、老四谢寻是嫡出，老二谢封、老三谢尉是庶出，谢老太太不喜庶子媳妇及其所出孙子孙女，命他们“举家赴任”。谢老太爷倒是同意了，同意得很彻底，“老大也是，举家赴任”。于是，谢府只剩下四房一家子；于是，四太太这幼子媳妇倒要学着管起家来。

“这笔炭火账算错了，回去重算！”四太太做了个手势，她身边大丫头怀柔清清脆脆说道。那来报账媳妇子满脸通红，慌忙捡了账单子行礼退下了。

走出报厦，那媳妇子擦了擦脸上汗。四太太真厉害，瞄了那么两眼，就看出来数目字不对！到底是大家子出身，见多识广啊。

“三太太房中素玲来领月钱。”管事嬷嬷陪笑回道。四太太淡淡看了一眼，下面站着个浓妆艳抹青年女子，梳着妇人头，模样有些轻佻。

四太太心头微晒，淡淡道“按旧例支给她。”本朝官员傣禄微薄，三位外做官老爷薪俸都不够使，依旧谢府支月钱。大爷谢导是老太爷老太太心头肉，每年自有心腹家人带了府中分例、老人家贴补上京；二爷谢封远南京，也是一年支一回；唯有三爷谢尉离得近，且三太太苗氏花钱散漫，若是支了一年银钱过去，三房能年中就开始紧巴，年底简直过不了日子。

没法子，只能三个月关一次钱粮。饶是如此，三房还常常要提前支月钱，“哥儿姐儿都大了，开销渐多，月钱实不够使”。四太太专门请示过谢老太太，谢老太太一辈子富贵顺遂，对这几个小钱并不意，“支给他”，只要他们不自己眼前晃，花些银钱是小事。

四太太把手头事务理完，又看了回账本，心头闷。要说谢家也算是大富大贵人家了，可也禁不起这样只出不进！大房有大爷、大太太、大少爷谢松年、二少爷谢鹤年、大小姐谢有年、五小姐谢瑞年，还有两房姨娘，十几个丫头，七八个小厮，且京中米珠薪桂，这花用自是小不了。

到了明后年谢松年要说亲娶亲，又是一大笔开销。长房长孙娶媳妇，再怎么着也少不下一万两银子吧。即便是老太太拿出私房，不使公中，可老太太私房不也是大爷、四爷？

二爷倒还罢了，虽薪俸微薄，家中只有二爷、二太太夫妻二人，三少爷其年、四少爷养年，三小姐华年，并无姨娘妾侍，子女全是嫡出，家中人口便简单许多。且素来简朴，只养着六名丫头四名小厮，除公中例行花销之外，从没开口要过多余银钱。

三爷可费事了。先是有了二小姐绮年，然后有了四小姐丰年，一直没生出儿子。三爷便一口气娶进来五六房小妾，“为求子嗣”！很理直气壮。三太太哭到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哪里肯管这闲事，只装聋作哑。三爷越得了意，一个接一个美貌女子进了他后院，这开销自是越来越大了。

如今好容易才有了个位哥儿，年方两岁之年，是三房命根子，宝贝得很。吃穿戴用样样精致，三太太常写信来要这要那，“之年身子弱，要补养。”

且排场大，做着个小小县令，丫头侍女仆役小厮众多，全回谢府关钱粮。四太太每每看到三房账，便觉头疼。

自家这位四爷，是甭提了。生平从不提“钱”，镇日只知道风花雪夜，安富尊荣。横竖谢家家大业大，日后谢四爷便是只凭着祖业，也能锦衣玉食一辈子。

谢四爷开销也不小。嫡出五少爷延年，庶出六少爷棠年，嫡出六小姐锦年，如今又添了位七小姐。

四爷后院有两位姨娘，都是自小服侍他丫头，生儿育女后抬做姨娘。想到这两位，四太太讥讽笑笑。袁昭，何离，还真是好名字。

人才也好，全是花容月貌。谢四爷生得风神秀彻，如神仙中人，自幼受父母钟爱。谢老太太当年为幼子挑丫头真是费了心机，太妖艳自是不能要，不好看也不能要，千挑万选，才选中了清秀出尘袁昭、温柔可人何离。

袁昭，何离，都是从外面买来丫头。袁昭原名五妞，是一个庄户人家第五女；何离原名小多，是山里一家猎户小女儿。才进谢府时都是土里土气乡下丫头，被嬷嬷们□了两年后，生性聪明机灵丫头仪态举止渐渐大方得体。

这两个丫头被带到四爷书房时，四爷正读《尚书大传》，“昭昭若日月之明，离离若参辰之错行”，于是这两人便有了名字：袁昭昭，何离离。

“昭昭”“离离”都很得四爷喜欢，十六岁时候，开脸做了通房丫头。谢、韩两家议亲时，韩家自是知道这些，却不曾放心上，谁家爷们没个房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