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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心殿内檀香袅袅,十五连盏的铜灯焰火昏黄。
燕兰渝高坐凤榻上,脸上彻底褪了温婉的假象,面沉如水,冰冷肃杀。
砰
坐于台下的摄政王双目赤红,将桌案上杯盏全部推翻于地,瓷器碎开噼里啪啦,伴随他撕心裂肺的怒吼“我要杀了楼观雪我要杀了他”
燕兰渝明显也气得不轻,指甲紧抓着扶手深深陷进去,像是要把某人戳骨扬灰。可她还是保持理智,深呼口气。
“不能动他。在浮屠塔的事没有彻底解决前,不能动他。要么等着大祭司回来除妖,要么让楼观雪留下楼家血液再死”
摄政王怒不可遏“你到底在怕什么浮屠塔都已经一百年没什么动静了,你还在忌惮什么。”
燕兰渝气笑了“我忌惮的东西可远比你想象的多。”
摄政王面目狰狞“穆哥儿现在昏迷不醒,连御医都说凶多吉少楼观雪光明正大射出的箭这个贱种就这么向我们示威踩在你我头上撒野,你还能忍”
燕兰渝额头突突跳,手里的杯子也直接甩了出去,拔高声音扭曲道“我当然不能忍你以为我想忍我早就想杀他了我恨不得把他凌迟而死如果不是他娘,我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她大口呼气,温柔婉静的表象撕裂,露出了年少时深刻入股的阴狠跋扈来。
“我现在日日恶魇缠身,日日夜半惊醒。那么多年逼着自己青灯古佛念经茹素,依旧不得安生。如果不是瑶珂那个贱人,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摄政王什么话都听不进去了,眼红得能滴血“穆哥儿是我的儿子,你能忍,我不能忍。”
燕兰渝眼若毒蛇“我说了别动楼观雪现在不能动”
摄政王失去理智“他不过一个傀儡有什么不能动的”
燕兰渝骤然抬头“你敢动他,明年惊蛰就是你我的死期”
一句话响在静心殿内,让摄政王脸色煞白,但他还是死死盯着她。
燕兰渝笑起来,眼底却是深寒的恶毒,黑青裙恍若皈依的信女,恨恨不休。
“你真当浮屠塔里关的是妖你真当先祖入神宫能轻松获得神眷”
“神无爱无恨,又怎会垂怜人类。毕竟哪怕是世代侍奉神的鲛族,都未见他垂青一丝一毫。”
“百年之前,大祭司同鲛族三圣女中的一位布下杀阵,让神魂骨分离,才堪堪压制住他;而后先祖趁神灵魂未稳,用邪术将神三魂生吞结果回来就暴毙。”
燕兰渝的脸色苍白,在说及这件事时,眼里也露出了自骨髓的战栗恐惧,但她还是说了下去。
“这浮屠塔关押的,从来都不是妖,是神的三魂。”
“你我,燕家、卫家、吴家,还有楼家,当年入神宫的都是被神诅咒的人,其中以楼家诅咒最深。”
“你当三月五楼观雪入摘星楼是为了什么这是当年楼家与三家定下的约定,每年惊蛰,由楼家后人去承担一年一次浮屠塔内的神之怒因为只有楼家血液,能激起神全部的恨,供其彻底泄。”
她兀地笑出声来,声音一字一字。
“楼家子嗣多夭折命短,怕是有一半死在摘星楼内。”
这些不为人知的皇室秘辛如惊雷震地,摄政王脸色如纸愣在原地,呆呆抬头。
燕兰渝往前微微倾身,
“没有人能入摘星楼三次还活着。所以今年,楼观雪必须选妃,必须留下子嗣。”
“大祭司说毁塔屠神只有三成把握,我们赌不起。”
摄政王脑海里被血色填充,沉默很久哑声说“如果穆哥儿死了,我是不会放过他的。”
燕兰渝见他依旧执迷不悟,神情在红光中扭曲如妖煞,她尖声“滚给我滚下去我怎么有你那么个草包哥哥”
摄政王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离开,藏在袖中的拳头紧握,铁青的脸上眼中杀意丝毫未减。
白荷带着侍女来静心殿时,恰好门口撞上脸上乌云密布的摄政王。
她心惊胆战行礼,好在摄政王并没有理她,压抑着怒火拂袖而去。
白荷一惊,心道摄政王这是和太后娘娘吵架了吗她端着布匹的手不由颤,在阶前犹豫了片刻要是刚好触到太后的霉头,那真的九个脑袋都不够掉。
不过还没等她想清楚,燕兰渝的声音已经传来“进来。”
一如既往的温婉轻细,听不出息怒。
白荷深深呼口气,进去的时候,对满殿的狼藉视而不见。她是来给燕兰渝过目入夏制衣的布料的,说来也奇怪这位太后娘娘从前偏爱各种艳丽的红,现在却钟爱素静的青。
她规规矩矩汇报完一切。
燕兰渝在榻上垂眸,手指闲拨茶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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