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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长公主撩起曳地裙摆,疾步走到了床沿坐下,待看到崔荷额上可怖的伤口时,忍不住掩面落泪,午时还活蹦乱跳的女儿,不过半日的功夫就昏迷不醒。
母女连心,她握着崔荷冰冷的手时,心都快要碎了。
她看向杜若冰,问道:“郡主为何一直昏迷不醒?”
杜若冰撑着手臂起身,但还跪在地上,她解释道:“回大长公主的话,郡主受了风寒,再加上今日马车的事,身子虚弱之余受了惊吓,神魂不守便晕厥了过去,待下官为郡主施针,她便能醒来。”
“感染了风寒?”大长公主思索了一会,好像今日崔荷就有些不对劲了,可她妆容齐整,面容娇艳,唇色红润,她也没细想,只当她孩子心性不想拘束在屋里听他们两个人谈论国事,这才略了过去,没想到她那个时候就已经不妥了。
苏嬷嬷站在一旁帮着解释道:“昨日下了一场春雨,郡主可能是夜里没盖好被子着了凉。”
苏嬷嬷话音刚落,大长公主便扭头看向自己的女婿。
谢翎搀扶着老太君进屋,并没有仔细听她们二人的对话,只一抬头,就看到她们齐齐看向自己,还带着埋怨的眼神,他有些诚惶诚恐,以为自己哪儿出错了,不敢出声,只好站在祖母身后当个木头。
大长公主不好当着众夫人的面指责谢翎,只好收回目光,重新回到崔荷的身上。
她催促道:“杜医官快给郡主施针吧。”
“是。”杜若冰起身来到榻沿,跪在踏板上去取自己药箱里的牛皮针灸包。
金穗瘸着腿走近,她手里托着的木托盘里放着杜若冰要求的烛台,烧酒与毛巾,银杏悄然走近,替她拿过,小声对她说道:“金穗姐姐,还是我来吧,你快去休息一下。”
金穗忍着疼痛跑了一路,好不容易半路才碰到邱时坐上马车,但是到了太医署后,马车不能进去,她就只好一个人进去找杜若冰。
太医署太大了,她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杜若冰,一路都是忍着疼回来的。
也难得银杏心细了一次,她便把托盘让给了银杏,自己则走到一旁站着伺候。
银杏端上托盘后,杜若冰拿过细长的银针沾过烧酒,再放在烛火的火焰上炙烤。
众人凝神屏气,看着杜若冰施针。
杜若冰被万众期待,心底有几分紧张,额上冒出了一层薄汗,手也微微有些发抖。
她发现后马上制止住自己发抖的动作,舔了舔干燥的唇,心神合一,甩开那些无谓的紧张。
凝住心神后,低头拉过崔荷的手,仔细寻找崔荷腕横纹上两寸的内关穴,她右手攥着银针,轻轻地捻了一下,银针落入穴内,床上的崔荷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接着,她又找了几处大穴,接连施了几针,崔荷便已悠然转醒。
崔荷睡得极其不安稳,如被火炙烤,如被烈日暴晒。
脑中闪过各色纷杂的印象,有马蹄疾驰,有遮天蔽日的幽深丛林,还有谢翎那双锐利的眼睛。
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突然变得黯淡无光,看向她时一点聚焦都无,无论她怎么晃动手臂,谢翎都跟看不见她似的。
正当她失落之际,面前的谢翎突然换了一张脸,怒容满面,眼底藏着深深的绝望,他抱住她瘦弱的臂膀,用力地晃动起来。
他的嘴巴在动,好像在骂她。
崔荷咬着牙不敢吭声,后退两步,手腕似是扎到了他桌上尖锐的裁刀。
疼痛袭来,崔荷蓦然惊醒。
崔荷小口地喘着气,一双明亮的水眸带着潮湿的水意,她看到熟悉的床帏。
不是她的闺阁,而是她的新房,上面的流苏还是她后来亲手换的,原本是红色的,她看得眼晕就换上了喜欢的紫白色流苏。
“郡主,你醒啦!”苏嬷嬷一直盯着崔荷,看到她睁眼了,当即高兴地呼唤着她。
屋里的人纷纷站起身来,眼里既有担忧又有欣喜,郡主终于醒了!
崔荷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母亲,她看到母亲落泪,不由便要撑起身来替她拭去,杜若冰赶紧上前来搀扶她坐好,还贴心地给她塞了一个软枕垫在身后。
大长公主喜极而泣,忙问道:“可有哪儿不舒服?”
“头疼,晕,嗓子也难受。”崔荷如实道来,她委委屈屈地看向母亲,若不是屋里还有旁的人在,定是要扑进她怀里撒娇的。
“快去给郡主倒杯水来。”大长公主朝身后的丫鬟示意,银杏和金穗抢着去拿杯盏,不料扑了个空,齐齐看着空荡荡的桌子有些茫然,茶盏呢?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托着白瓷茶盏递到崔荷面前,杯盏里盛着水,水波清澈,荡漾着碧波,崔荷抬头看向谢翎,他已经把杯子递到了她的唇边,示意她低头饮用。
崔荷手里还握着大长公主的手,她没有松开,而是低头凑上了谢翎递来的杯盏上,柔软的唇碰触到了他的指尖,他的指尖带着一股温热的触感,有些怪异,她却不讨厌。
谢翎眸色深了几分,手上没有松开,依旧稳稳当当地托着。
温水落入咽喉,带着丝丝甜意。
谢翎又倒了一杯给她,崔荷摇了摇头,他便走到一旁不再打扰她们母女二人说话。
落日的余晖从窗外照射进来,打在他的后背上,将他高大的身影剪出一道幻影。
崔荷与大长公主讲话,听苏嬷嬷说她母亲有多着急,听杜若冰讲她的病情如何麻烦,听银杏在旁诉说坠马的凶险。
她好像都没有听得太清楚,余光不时瞥向窗边的谢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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