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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传进来吵闹,我方才想起来晏非来,匆忙起身出屋。
院子里,几名衙役正拦着想要往屋里闯的三个人。晏非跟在三人后面,弯着腰,捂着嘴直咳嗽。一看见我出来,苍白的脸上现出一抹欣喜,拖着虚弱的身子,朝前迈了两步。
“情儿。。。。。。咳。。。。。。”刚唤了声,便又止不住的剧烈咳了起来。
我急急走了两步,迎了上去,扶住他的手臂。他抬头冲我笑笑,嘴角刚才绽开,快速的敛了回去,喉咙一动,发出一声闷音,‘呕’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晏非。。。。。。”我惊呼了声,随即扶住了他往下委顿的身形。
他冲我勉强微笑了下:“情儿。。。。。。,不用。。。。。。担心,不碍事的。。。。。。”一句话说的断断续续,十分吃力,微喘息着倚靠在我的胸前。
那厢纠缠在一处的几个人,见此情形,也都停住了手,围了过来。先前横剑逼着奶娘颈项上的俊秀青年,皱着眉头,看着虚弱的快要晕厥过去的晏非,一脸担心的道:“东主,还是回府吧?”另外那两人也跟着符合着,劝着晏非先且回去。
晏非冲着三人摇了摇头,对着那青年低声说道:“安先生,不用担心,我只是一时激动,并没有大碍。稍微歇息下便好。”跟着又是一阵微咳。
我一边揽着他,一边空出一只手来,替他拂背顺气。暗暗打量了旁边这俊秀青年几眼。
先前,听得晏非所说,一直替他打理生意的安先生,我还以为,至少也是个四十几岁的人,不想,竟然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这样的年纪,能有如此高超的经商手腕儿和经验,还真是难得一见的人才。瞅着模样,倒还真看不出来,他会是个心思慎密的人。
晏非渐渐平息了咳喘,我招呼了这位年纪尚轻的安先生,一起扶着他入了屋中。
奶娘见状,把我叫至一旁,拉着我的手,瞅了眼正坐在椅子上微咳的晏非,低声说道:“情儿啊,我瞅着晏姑爷这身子不大好,还一直这么惦记着你,想是对你是真心实意。依着奶娘的意思呢,你也别一朝被蛇咬,便十年畏井绳了,夫妻间好生相处着,总是会有感情的。”
我听得这话,只得点头称是,解释不出半点儿话语来。
奶娘天生心软,见不得人可怜。先时,她知道我嫁为人妻,夫君是个游历花丛中的多情之人,还直替我难过。这时,眼见晏非煞白着一张脸,本就美得近乎妖孽的脸蛋儿,这会儿瞅着竟是楚楚可怜,一双水气十足的狭长凤目,直盯着我转。未见他时的那些愤然和不满,全数跑得没了踪影,反倒是这般的来劝我。
我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前,告诉她,晏非此时的这般模样,可是经历过了不知几场风雨之后,才显现出来的。只得敷衍着说了两句。
晏非在那头,瘫软在椅子上,直盯着我。见我和奶娘小声的说话,他那多疑的性子,一下子就猜出来我们是在说他,使了劲儿的咳了两声,颤颤悠悠的唤着我:“情儿,我好难受。。。。。。咳咳。。。。。。”
还不待我有所反应,奶娘便先行推了我一把,道:“别站在这里了,还不快些过去照料着。”边小声的嘟嚷了句:“就你这副冷情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学会温柔些。还说他不好,我看就是你的不是。”
我气闷的解释不是,不解释也不是,只得转了身,返回晏非身边。他一见我靠近,便偎了过来,先前还睁的雪亮的眼睛,半合着只差没闭上,气息喘得也重了。
我知道,他这副夸张的病态,是有意做给我看的。想要不理,又实在有些不忍心。刚刚见他呕出鲜血来,必定是病情又重了些,虽说还不至于奄奄一息,却也是伤得不轻。明知道他作出三分戏来给我看,心软的也没去揭破。只是暗自叹了口气,转身跟奶娘说了几句,便行扶着他想出离去。
恰在此时,堂哥洛子安从外面进来。他去吩咐下人准备酒菜,并不未见着刚才院中那一幕。迎面见到我扶着虚软无力,将全身重量都倚将过来的晏非,正往外走时,微讶道:“怎么,子归,这就回去了吗?”
他随口而出的一句话,倒叫我大吃了一惊。就连倚靠着我的晏非,也是浑身一震,一改虚弱之态,举目朝他望了过去。
身旁的奶娘也似反应过来,忙笑着打着遮掩,道:“安儿,你才回来啊,为娘刚想叫下人过去告诉你,不用让人准备酒菜了。你瞧,年东主病得委实厉害,还是应该早些回去歇养着。为娘也是,光顾着和情儿聊天了,也把这事儿给忘了,倒叫你白折腾一趟了。”
洛子安似乎也觉察出来自已说了不该说的话,脸色有些不太自然,还好转换的快,随即恢复了颜色,若无其事的说道:“无妨,无妨。”紧接着道:“既然年东主身体抱恙,那就先且回去。改日再行一聚,便是了。”
奶娘直说:“甚好,甚好。”
我亦说了些场面上的客套话,这才扶着晏非出了后堂。奶娘和堂哥一直送出衙府大门外,眼见我和晏非上了马车,方才回身。
马车里,晏非躺在垫高了的软垫上,拿着那双狭长凤目瞄着我,不时还咳上两声。我倚着车厢上,愣愣的发着呆。对他的注视,未加以理会。
他想是得不到我的注目,有些郁闷,轻咳了声后,道:“在担心吗?”极为简赅的一句话,看似让人摸不着头脑,而我却知道他在说什么。几年的夫妻,又岂非是白做的?
我叹息道:“说到底,那个名字,委实是太过的刺耳。若非别处,倒还罢了,偏偏是这陵丘城,这个名字曾被数万人牢记,虽是过去二十多年,谁又敢保证,不会有人记得?”
晏非把手覆在我的手背之上,安慰道:“在场的这几个人里,知道的自然不会说出去,不知道的也应该就不知道了。”
我明白他说这话的意思。奶娘和堂哥,还有晏非,自然是不会把我的身份说将出去。而剩下的那三人,瞧着当时听见堂哥那不经意吐出的‘子归’两个字时的表情,应该是没有听出来。加之晏非能让他们跟来,想是都可以信得过之人。
即便如此,我仍然感到担心。这个名字,就似装了毒液的杯盘,稍加不留神,便会满溢出来,溅到手肉上,便会炙烧出一大片肉肤,日渐而深,灼焚内骨,摧毁肉躯。
我的忧虑,自此而起,不日之后,便行验证。子归祸女重现之说,漫延整个陵丘城。
在听到此说时,晏非正自喝下一碗苦药,皱着眉头,一脸哀怨的看着我。
树荫之下,一方石桌上,摆放着一碟糖糕。我捏着一块,送入他口中,看着他舒展了眉心,一副喜滋滋的模样。耳中听闻着渐渐而近的话音,递过去的手,顿时平伸着顿在那里。
两个下人,忙里偷闲嘴碎的唠扯一番,话题所指,正是我一直担心的事情。子归之名,在沉寂了二十多年的陵丘城,再次被提及。
春天的草芽,微风一吹过,疯狂的猛长。遥言也似春日里的草芽,一旦从地里露头,便是抑制不住的漫延伸展。陵丘城并不是很大,漫延而开,需不了几日的时间。
我的不安,始从那日而增。
大运皇朝,康宁二年,盛夏
陵丘城衙,张出布告,告予朝廷扳布的新政,税收盐政暴增三成,陵丘城百姓,无人不叫苦不迭。打从大运皇朝建朝以来,税收盐政,一直稳中有降,从未升至如此高点。
但凡懂些其中道理的人,都会知晓,税收盐政,关乎国运民生,莫说暴增三成,便是稍长一成,那也是关系甚大。对于一些富户商贾,或许还并不觉得太过严重。而对一于一般百姓,这增长的三成,恐怕就关系甚大了。
一时间,对此新政的扳布,所持反对者为多。纵是如此,身为平民,又哪里有能力可以撼动朝廷法政的布施。既然是皇帝朝廷的主意,也只有听从的份儿了。不过,也因为此政的扳出,身为皇帝的云天炽,在大运皇朝百姓心目中,地位急转直下。
作为陵丘城的郡守,堂哥洛子安,对朝廷此举,并未在意。他虽是陵丘城的父母官,陵丘百生的生活,需要他时时的关心。但是,他的真实身份,却是乐于见到这样的情形。朝廷越是这般,越是有利于他的所为。以他意思,最好是弄得百姓怨声哉道,他好从中得利。
由他口中得知,关于此政的扳布,也并非十分的顺利。据他的眼线回报,朝中为了此政,是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并不赞成。只有极少数之人,迎合朝帝云天炽的意思。
也是京都眼线回报,云天炽自从攻打弓月国得胜归朝,大病之后,整个人性情大变,暴怒无常。平常暴虐宫人也是寻常之事,每每朝议,都是生出些念头。而这些念头,在众朝臣眼里,又都是圣意,半分马虎不得。
好比此新政,一看就是施之不得,若是放之从前,他是万分也不会提及的。现下,他却是势在必行。说他任意狂肆,倒是半分也不过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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