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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穿着入值的绯色圆领锦袍,似是饮过酒,玉白面颊上略有绯意,双眸氤氲着些许水汽,也不进房,就在门外望着她。
青罗想起前世他性子孤傲,初入朝堂时几乎不与旁人结交,同僚间的宴饮也极少出席。
他既不动,也不作声,青罗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放下书,笑道:“谢大人回来了。”
谢治尘醒过神,踱进门来,微微颔首,“公主。”
说着,便转身往梢间去了。
他歇在梢间榻上,床、榻之间以绢纱屏风相隔。
青罗见他上榻盘膝,铺纸研墨,也不思索,提笔蘸墨便写,不多时,搁笔起身,去了浴室。
青罗翻了几页,有些倦了,路过好奇,瞧了一眼。
榻上几案摊着他方才一挥而就的一篇词赋,朱笔,青藤纸,字体劲瘦,却又雄浑苍劲。
谢治尘恰在这时沐完浴,回来了,乌黑的湿发趁着雪色的面容,薄衫微敞,灯下一看,恍然不似凡世之人。
青罗垂眸问:“这是献给父皇的?”
谢治尘道:“中元在即,臣献词聊表心意。”
青罗禁不住有些失望,前世她曾听说多有善逢迎的臣子为讨好父皇,进献青词,他却始终不屑为之。
七月十五中元节,青罗原没放在心上,十五前夕却闹出些风波。
又死了个往长安送荔枝的驿卒,算上前些年死的,说是有十好几个。
不知谁编了童谣,孩童街头巷尾地传唱。
内有一句“中元中元,荔枝祭月”,预言屈死的荔枝奴将在鬼门大开之夜,来人间,向寄月公主寻仇。
“那荔枝奴成了荔枝鬼奴,焉知可会趁此鬼门大开之际前来寻仇?”
驿卒多是益州人士,其家中人口、景况,长安却人人尽知。
今岁死的驿卒上有老母,下有稚儿,除却驿卒这一份微薄的俸禄,别无进项。
又有一个才是弱冠之年,便命丧于途,白发送了黑发。
百姓闻其凄惨,无不对寄月公主恨得咬牙切齿。
皇帝派张司窈座下大弟子来公主府,设醮坛,做法。
青罗站在廊檐下,看庭院中道士击钟鸣磬,掐诀念咒,诵经拜忏。
“阿罗,怕么?”
青罗转过头,幽暗的灯焰下,裴勖之皱眉望着她。
多日未见,自小锦衣玉食的国公府世子已然不复昔日模样。
千秋夜宴
青罗不由启唇一笑,杏目微弯,眸中光华流转。
虎贲营风吹日晒、饮食简陋,才这几日,裴勖之人便瘦了一圈,肤色黧黑,棱角打磨得越发凌厉。
裴勖之呆了呆,自新婚夜她去看他,他便察觉她与往日有些不同,却又未想通究竟哪里不同。
她这一笑倒让他寻着些端倪:少了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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