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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这顿“免费的午餐”,我来到了官婷的办公室,“官老板,今天看你气色不对,有啥事儿说出来,咱不是自己人吗?别一个人扛着。”
我装作漫不经心,一屁股坐在沙上,却在坐下的当口,悄悄用眼角余光瞥了官婷一眼。
官婷怔怔地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见她神色憔悴,又道:“生活上的事情我帮不了你,外面那小姑娘挺懂事儿的,你可以找她排遣排遣。如果是工作上的事儿,你觉得用得着就言语一声,不一定帮得上,但我肯定全力以赴。”
静默。片刻的静默。
我看了官婷一眼,见她还是愣愣地盯着桌上的案卷资料。我不禁微微有气,心说,这娘们怎么这个德性!
我站起身道:“如果没什么事儿,那我先走了。”
我刚走到门口,只听官婷说:“吴诚,你等等。”
我转过身来,却见官婷面带柔色,浑不是之前的阴郁。真搞不懂这些女人的心思!我又坐回到沙上。
却见官婷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烟灰缸,还有烟和打火机,递到我面前,说道:“知道你是抽烟的,不用拘谨。”
我接过一看,嘿!烟还是大重九!我撕开包装,抽出一根,先递给她,官婷一愣,随即摆摆手,“我不会,备着招待客户用的。”
我也愣了,忙嘿嘿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自己点上烟,又道,“官老板,你看你这……,你要不说,我还真不好意思在你这屋抽烟,受宠若惊,受宠若惊了!”
官婷正色道:“你看出来了,能主动来过问、来关心,我自然不能拿你当外人。就像你说的,咱们是自己人。”
“那是,那是。”我笑着点头道。心里却有些不好意思,因为这话是人家小菲说的。“那……是工作上的事情?”我试探着问。
官婷叹了口气,点点头,将桌上那叠案卷资料递了过来,“你先看看。”
我拿过资料,大概看了看,原来是一个工伤行政确认案件。各方当事人分别是死者家属、人社部门、政府和用人单位。
大致案情是:一家建筑工程公司的门卫大爷,在半夜用炭火取暖,结果导致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家属随即向人社部门提起工伤确认,但人社部门认定不属于工伤,政府的行政复议也维持了这一认定结果。死者家属不服,又起诉到法院。结果案件就一直在各种程序中徘徊,目前已经走到诉讼阶段,而且一审程序已经结束,判决撤销了人社部门之前的认定和政府的复议决定,要求人社部门在法定期限内重新作出工伤认定。
目前案件仍在上诉期内,建筑公司准备上诉。
有意思的是:一审程序中,代理用人单位也就是建筑公司的是官婷,而代理死者家属的竟然是行健所的主任全道友。这个行健所就是之前官婷呆的那家律所,而这个全道友就是官婷之前的老板。
我看完抬头笑着道:“嘿!真是冤家路窄。官老板,你这是想跟以前的老板在二审打个你死我活?律师代理案件这种事,都是各为其主,不至于让你这么为难吧!如果你觉得二审不方便再出面,我可以代你出庭,诉讼思路你定,按你的来。”说完我顿了顿,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又道,“不过一个小小的工伤案子,这全主任竟然亲自出马,我就有些看不懂了。这里面不是藏着些‘爱恨情仇o39;吧?还是有其他什么猫腻?”
官婷闻言,狠厉地瞪我一眼,冷冷地道:“你倒是考虑得全面。”
察言观色,我见她又要变脸,忙道:“别!别!别误会!我也是开个玩笑而已。”说罢,我也看她一眼,正色道:“不过这案子不会这么简单,里面一定别有内情,否则,一个案子而已,输赢不会让官老板你忧心至此吧。”说完,我不再看她,自顾抽起烟来。81??。??m
官婷先是深深吸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继而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叹罢才幽幽地道:“其实你说对了,这个案子里不仅有猫腻,更有爱恨情仇。”
“啊!”官婷一句话,惊得我手里的烟都掉在了地上,“老板,你别吓我,有点猫腻也就算了,还,还真有爱恨情仇?”
官婷凄然一笑,缓缓地道:“紫月苑那个案件你知道吧?所有的事情还得从这个案件说起。”
紫月苑案件,本地的同行几乎都知道。突然间,我脑里浮现出在锦辉大厦天台给瑞子破降的那个晚上的情形,还记得我们偷听官婷打电话时也听她提到了“紫月苑”、“赔偿金”之类的字句。我没有说话,只点点头,示意她说下去。
“行健所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官婷淡淡地道,“确实是个大所,根子深、资源好,而且主任全道友,还是律协的领导。真像你说的那样,正如一锅老汤,煮啥啥都香。从实习到执业,再到离开,我在那里呆了七年。你知道的,一个律师的成长不是那么容易,说起来七年并不长。先自己要有专业技能,然后更要有磨炼技能、积累经验的资源。行健所可以说样样具备,而我就是在这锅‘老汤o39;里成长起来的。”
“市里很多律师羡慕我,甚至嫉妒我,尤其是女律师,这我知道。”官婷惨然一笑,继续道,“老天真的很公平,让你得到一些东西,必然也会拿走另一些。其实我在行健所只是一个普通律师,我很知足,也一直感谢这个所培养了我,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主任全道友。”
提起全道友,她脸上多少有些感激之色。
她说道:“全道友对我的帮助很大,没有他,我不可能在短短七年里出类拔萃地成长起来。这七年我除了收获成长,也收获了名利,所以我很感激他。但是这七年里,我也是所里承办案件最多的律师。行健所资源好,我根本不用担心案源问题,只一门心思做案子。尤其是最后的四年,我每年为行健所带来的个人创收高达百万,年年名列个人创收第一。我认为行健所培养了我,所以我任劳任怨,这些都是我对律所理所应当的回馈和报答。直到紫月苑案件,我才认识到我错了。”
说到这里,官婷脸上的感激之色淡去,一番厌恶渐渐浮上脸庞。
她继续道:“紫月苑案件影响大,是团体性代表诉讼,当然律师费也不会少。全道友费尽周折争取到这个案件的代理,然后把这个案件交给了我。最初我认为这是律所对我的认可,也知道这个案子无论对我个人还是对律所,都是一个扩大影响,提升知名度的绝好机会,所以我在这个案子上不遗余力。”
说到这里,官婷的呼吸开始急促,脸上的神情由厌恶变作了愤恨。
“记得那晚,全道友打电话让我去办公室,说这个案件影响大,有些细节还需要反复论证和推敲一下。我没有多想,立马赶回律所。但是全道友却没有和我论证案件,而是把这个案件的代理作为交易的筹码,并且许诺让我晋升为律所的高级合伙人,但是交易的条件竟然是让我和他……”
官婷停了下来,神情变得有些痛苦。
我也吃惊不已,恨恨地道:“想不到全道友这老狗竟然是这样的人。”说罢又看了一眼官婷,心里喃喃地道,可惜了!可惜了!
官婷看我一眼,凄然笑了,道:“我要真是那样的人,这种事也不会跟你说了。我只是没想到心里一直尊重的主任、师傅竟然会和我说那些话。当时,他那副伪善的嘴脸让我厌恶、恶心,我甚至都不愿去想起。一瞬间,仿佛这个世界的一切在我眼里都变了,我甚至无法确定我眼之所见到底是真相还是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