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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回到临安城之时,皇帝宽限三天要求冬狩遇刺一事给出一个交待。负责此次出行事宜的大臣们惶恐不安,着急上火,恨不能立刻将凶手找到。
但到得第三日,牵扯其中的大臣们只是战战兢兢求饶,期盼皇帝再给时间。当下皇帝却点了夏明哲,一串被认为严重失职的官员名单及其相应的失职行为从夏明哲口中细说出来。
没被点到的大臣暗自庆幸,被点了名的大臣则呼天抢地在殿中求饶,皇帝不为所动。于是,这些官员或被斩杀,或被流放,或被降职,无法一一细说。
当是时,没有受到牵累的不少官员以为此事多半暂时被揭过,皇帝偏道还需继续深查。这一次,皇帝给出了十五日期限,并钦点宁王负责,要夏明哲从旁协助,无人敢反对。
早朝散了,从大殿离开的许多大臣皆无二般面色凝重。到了这个时候,几乎都没有什么不明白这已远不是杀鸡儆猴,虽然现下侥幸逃过,但后面……
过去或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事,说不得会被拿出来大做文章。人人自危,盖因经得起细查的本就没几个,且皇帝偏是个没什么畏惧又很下得去手的人。朝野上下一时之间被惊慌与恐惧笼罩。
与那些心怀鬼胎、惶惶不安的大臣们不同,章煜从殿内出来,但觉得神清气爽、通体舒畅。今天寻机处置了一小批人,却非为了警醒。虽然只是第一步,但这一步无疑十分的重要。
有人下去了,自然有人顶上,对他之后的布局只会更加方便。他倒是想好好地看一看,安平王究竟准备断哪只臂膀,用来抗罪顶包,保全自己。
章煜和过去一样,下了早朝便到长宁宫与冯太后请安,淑妃冯卉与小公主章妡恰都在这里。章妡跟着阿好学会了编剑穗,忙着在冯太后面前夸耀自己能干,眉飞色舞说个不停。
他走到外面的时候,正巧听到章妡说,“母后,阿好怎么什么都会一样呢?我可以借她到永乐宫用一阵子么?”冯太后没有犹豫欣然应允,章妡欢天喜地。
进得里边,章煜很容易变看到了章妡手中拿着的小玩意,样式不复杂,做工不精细,中间系着的墨玉倒是质地上层。他掀了掀唇,随口问道,“准备送谁的?”
行过礼再起身的章妡眼珠子稍转,没和章煜说实话,“学着好玩呀,怎么就非要送人了?阿好也一样编了几条,但不知她送人不送人。”
“夏明哲救你虽理所当然,但你也可以表示表示,叫人知道你的感激。不是你又捅了篓子,未必遇得上那样的难。”章煜扶着冯太后重新坐了下来,展眉对章妡说道。
章妡立时叹了一气,“非要这样戳我心窝子吗?”又笑了笑,“可您都这样说了,我哪敢不听呀?但是送这个,我怕别人觉得我不够有诚意,这么点小东西,也好往外头送……您觉得呢?”
她这样的说法,哪里像是起初没准备送谁,分明是打探情况来了。章煜似认真思索,且仔细瞧了瞧她手里拿着的两条新编好的剑穗,淡淡道,“丑兮兮的,确实不送为好,主要是丢朕的人。”
才被冯太后与淑妃夸过了一通,这会听到他的话,章妡顿时大为打击,气愤又委屈却不敢质问半个字。转而求助冯太后却无果,她但扁着嘴嘟囔道,“那我找阿好帮我编,等她做好了我直接拿去送人!哼!”
“这点小事都要求别人帮忙,你还有点儿什么用?”
听见这声嘟囔的章煜不客气补上一刀,向来觉得自己“没用”的章妡直气得跳脚又跺脚,她将手中的剑穗送到章煜的面前,气愤说道,“就送这个!就送这个!就给你丢人!他要是敢说不喜欢试一试!”
冯太后连忙拉着章妡坐了下来,看了看章煜,劝她,“你怎么瞧不出来陛下是心情好,逗你玩的呢?哀家瞧着这两条都很不错,不拘是送人还是自己留着,都可以。”
章妡仍是不乐意,噘着嘴不说话。章煜却挑了眉,评价她,“炮仗一样,点一下就炸了。”对冯太后的话反是不置可否。
·
喝了两盏茶,章煜离开,章妡跟着他一起走。淑妃没什么事情,依旧在长宁宫陪着冯太后。薛良月替冯太后与冯卉换过了一道新茶,仍是立在冯太后的身侧。
往日章妡被章煜气哭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过后一样是没事人,因而今天这样的小事,冯太后也不大放在心上,更不会被影响心情。偶尔看到他们拌嘴,还会觉得有趣,虽然每次都是章妡被欺负。
“陛下和小公主关系一向是好,这样的兄妹情深真叫人看着就喜欢。”冯卉见冯太后脸上有笑,顺势说道。
“那可不是?哀家瞧着他们吵吵闹闹,反而踏实些。妡儿的性子着实不够稳重,陛下这么偶尔压一压她,对她也是好事。”冯太后喝了口茶水,又想起别的,便与冯卉说,“哀家有一阵子没喝上阿好煮的茶了,她本便还在休养,现在又被妡儿要走了人,可是有得等。”
冯卉莞尔而笑,却说,“若不是听到小公主道是宋姑姑教她编的剑穗,我本还有些担心宋姑姑近来情绪不佳。可见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是没对她有什么影响,那是再好不过。”
“有什么乱七八糟的话,哀家倒是不曾听过。她这几日有什么难处不成?”冯太后扭头看向薛良月,问她一句,“你听说了吗?”
薛良月走到冯太后的跟前,福了福,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也是不知怎么,那些话便传开了,奴婢无意间听到了底下的人议论,但觉得……”
她犹豫一瞬,接着说,“阿好的为人,奴婢一贯都清楚。那些话确十分不堪,奴婢听了已是气愤,不敢拿它们污了太后娘娘的耳。”
一时间,冯太后眉头紧蹙,淡淡道,“那你捡两句不那么难听的说给哀家听听。”
薛良月只得道,“那些人说,阿好随陛下出行,独得陛下恩宠之流。后来又说阿好回来之后便仗势欺人,害得一名小宫女丢了性命,可没人敢与小宫女伸冤。”
说着她声音就低下去一截,“过去只有阿好帮着宫人求情的,何曾有过欺负宫人的时候?那些人实在是没心没肺,看不清好人。奴婢那时担心阿好的情况,去过一趟苑书阁,倒是恰好碰到她与慎刑司的公公在说话。本是想宽慰她,但想来确实不需要奴婢罢。”
“人命关天的事情,还能随便放过去了,竟闹出来这样的说法?有些人当真是污法无天起来了。”冯太后面色不悦,又说,“皇后近来身体欠佳,宫务本就多,恐怕是有些分身乏术,将这桩给漏了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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