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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想离开?”他极其敏感道。
我始终横不下心骗他,犹豫间听他低低道:“哥不在乎秦少洛,连琼宝也不在乎了么?”
“琼宝……你会照顾好他的不是么?”
润玉扯出抹讥讽的笑,“照顾好他?哥不想知道这十年我们是如何过来的?也不想知道我为何对琼宝再三忍让?他怎么收了六个男宠……这些,都不想知道么?”
“你们……发生了什么事?”
“琼宝偷跑出去找你,在京都整整流浪了半年有余。我当时找到人时,他被林家少爷埋在门口堆雪人,救了三日才挽回来一条小命。从此不再能再习武,稍受刺激行动便无法自控……爹走后,宫中各路耳目蠢蠢欲动,走的走逃的逃几乎空了大半,江湖杂碎也纷纷借机前来寻衅生事,白乐宫门口每天都有无名尸体出现。偌大的一座地宫,整日弥漫着尸臭跟蛆虫,地狱也怕不过如此吧……哥,你还要听么?”
我震惊到不能言语,难怪琼宝那天杀点错手杀我……竟然是为寻我留下的病症么?
润玉闭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声音却愈发飘渺虚浮,“我带琼宝逃往福州寻人求助,路上遇到沙威镖局的车马。那年尽花甲的老匹夫有龙阳之癖,假借行善名义对琼宝进行猥亵之举,那年我和宝宝才八岁……”
“别,别……别说了。”我闭上眼睛不敢看他,伸手将他搂紧。
我不知道啊,我以为只有自己生在地狱,哪知两个弟弟却也曾活的狼狈之极!琼宝……一向都被全家人捧在掌心里的宝宝啊……是怎受得了这般污辱的?!
润玉笑意酸涩道,“好在碰到秦老庄主,他便是那秦少洛的父亲。因早年受过父亲救命之恩,便带我们到暮云山庄暂居,后又暗地派人支援,助我们集结了残余忠心之士重建白乐宫。我重返白乐宫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血洗了落井下石的林家庄,再灭那无耻走兽沙威镖局,鸡犬不留。大局定了之后,我才感觉琼宝已经变了许多,看到陌生人也总是害怕不肯亲近。一年前乌霞派献贡一个男童,眉眼和哥哥有几分相似,琼宝甚是喜欢,性格也开朗许多,我便想尽办法找更想象的出来伴他左右。他早年吃的苦已够,我如今便由着性子宠他,这几年来慢慢好转。此番见哥回来,他已兴奋的两日不曾闭眼……哥你怎么哭了?”
原来如此……
七岁,十七岁,整整十年……
我的弟弟们啊。
润玉啊润玉,总将什么事情都藏在心底,有委屈也默默承受,倘若不是见我此番要走,怕会将这些往事烂在肚子里吧?我无声落泪。
“你呢,你又吃了哪些苦……?”
他怔怔的看着火把,火球毕剥毕剥的从里溅出油来,“我并未吃什么苦,只是心和血都冷了,除了哥和琼宝,什么都不在乎。娘十年前便已死了,现在的那个女人,是假的。”
“假的?”
“娘在悚风崖被马夫所害,寻回琼宝后他一直哭闹要娘,我便找了母亲的丫头来假扮,至今未告诉他真相。"
“她对你们好么?”我心疼的摸他脸,我只当他对润玉宠溺无度,却哪里知道他受得这许多苦!
他脸上露出些许欣慰,“好,年纪又和母亲相当却未成婚配过,视和我琼宝如亲生一般。性格没有娘那么尖酸刻薄,很是慈祥和善,我猜哥哥见了……一定也会喜欢。哥这些年的事……我始终提不起勇气问,我害怕所见一切皆是虚幻……。”
我抵着他下巴喃喃道:“当年跌下悬崖的马车……是我预谋的。”
他惊讶:“哥?!”
……
母亲出身低微,虽然是原配却因身份只能居于偏房,外人都道我处事温和儒雅均是遗传自她,却是错了十有八九。
自我记事起便是如此,每当夜暮降临,她便捧着烛火坐在房间冲二娘房间小声咒骂,额头的青筋突起让人看了不寒而粟。
但凡开口,没有一两个时辰绝不会轻易闭嘴,且中间容不得任何人骚扰打断。
一次丫头倒水惊到她,愣被生生用鞋底掌嘴百十下,那女子又惊又吓当夜便归了西。
这一切对我来说,却几乎是三差五时便会上演的固定发泄戏码。刚开始还会小声劝慰,后来被她的变本加利吓到不敢回房。
她虽然固执偏激,平时对我却是极好。饭桌上经常炫耀我书读的好字写的漂亮,借以来博取父亲的关注。
然而我每当想起她灯下鼓眼狰狞的模样,就忍不住生起惧意亲切感全无。
琼宝润玉自幼喜欢缠我,稍有空闲便左右跟随着,像两条小尾巴争斗不休。母亲开始看的欢喜,竭力做出夫人的可亲态度,与那个日夜色诅咒他们早死的弃妇判若两人。
随着时间渐长,父亲终对我失了望子成龙的兴趣。江湖人本就重武轻文,更何况他还有一对文武俱佳的孪生子,不指望身体单薄的我。
母亲的愤怒更甚从前,她开始神经质的观察我,时不时在我面前走动抱怨‘念书痴了老死也没出息之类’的话语,对二娘及两个弟弟的仇恨发泄逐渐延长到半夜甚至一整夜。
倘若不是二娘有意挑衅,怕她如今还是个唠叨的妇人。
我长至八岁时,父亲体质已远不如前,身上的旧伤不停的发作。偶尔一起吃饭也是苍白着脸气喘吁吁,看到因嫉妒而日渐扭曲的母亲总是忍不住指责。
两个弟弟聪慧过人,这让后来居上的二娘愈发春风得意,常将润玉琼宝不和的矛头直指于我。枕边风劲吹,父亲更是对我这个不像他儿子的人愈发不满。
母亲的态度也慢慢发生了变化,她开始摔打东西,并有意无意的撞到我或用暗语讽刺。
我只当作不知,日夜留于书房,见我几日不归,她便心急来寻。不巧的是,刚好碰到我和琼宝戏耍,提着我的胳膊便拖了回去,又打又骂折腾了几天。
那时只觉得的心烦,却不知她只是个可怜,丈夫对她不管不问,亲生儿子也日渐疏远,偏对‘狐猩精’的儿子好到不像话。
宣泄口一旦撕开,愤怒便像毒蛇猛兽般汹涌喷发出来,自此挨打罚跪便是家常便饭。
我性子虽然温吞,骨子里却透着倔强,任她打骂,次日依旧我行我素,将她恼到不行。
九岁这年,父亲已经病倒在床,连眼睛都甚少睁开。白乐宫开始有衰败迹象,明挑暗杀的次数越来越多。
母亲突然转了性子,重回了几年前的温柔,半夜却常抚着我的额头胡言乱语。
父亲于次年的春天离逝,母亲并不见丝毫悲伤,她或许自终都不懂爱情,只是厌恶别人分享她的家庭。
历代皇朝为抑制江湖各方势力膨胀,都会暗地采取掣肘政策,白乐宫便是其中默许支持的邪派之一。
父亲有三分皇族血统,未叛出朝庭前曾被太后收为义子。太后闻噩耗悲伤不止,下了旨意特准父亲及其家眷回京小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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