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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是护卫么听说还有山民不驯服。”
颜神佑偷笑两声“三百人,够建座坞堡了。”
姜氏下巴都要掉了“那种地方,建坞堡做甚”
颜神佑摸摸下巴,手被姜氏拿了下来,她又换了另一只手来摸“阿娘听我说,且别管这些细枝末节了。那么大的地方,哪里放不开人呢我看了舆图,那里平坦的地方也是不少的。盛得下这些人,也能开荒。高祖时,朝廷还颁令鼓励垦荒呢。招徕流亡怕是有些难的,那地方肯去的人不多,咱们自己垦荒,总是行的罢”
姜氏万万没想到颜肃之打的会是这个主意“你爹告诉你的他怎地不与我说”
颜神佑回过神来“嘿嘿,我猜的要我就这么干。呵呵。”眼看着要有动荡生,当然是要积蓄力量啦,在京城那里,僧多粥少,不对,粥不少,但是都有人占着了,不大好抢。不如去偏远一点的地方展,而且归义县偏虽偏,却有驿路通的。离京九百里,离颜家坞堡却没有这么远。
这个时代也没有限制官员不能在辖区里有田产,更不能阻止他“带头垦荒”。如果当地有隐田,那更好了你不是没登记在册吗那就不是田你说是田缴税先
至于当地士族,识相还好,不识相,揍你都是轻的。颜肃之的功课做得挺好,当时能算是世家的,就是一个卢氏,除了他们家,其他号称的士族,多半是冒充的。卢氏是经了变故,在富庶的地方与人争不起来,才到了归义重新圈的地,他们是在朝廷挂过号的,被谱学家们承认的。
其他的,都是西贝货。
姜氏犹不信,她还是觉得归义这个地方,如果丈夫不得已被分过去了,那她就跟着去,是做好了受委屈的准备的。现在听闺女这么一说,忽然有种开辟新天地的错觉,仿佛是去享福的,完全转不过模式来。
当天晚上,一家人休息,姜氏看颜神佑又跟客女们一处击剑玩耍了,命阿方看好六郎,她便来问颜肃之。
颜肃之听了她说“你要往归义去安家建坞堡”大惊道“娘子如何得知”
姜氏道“我听神佑说时,还不肯信,怎地她异想天开,你也一样”
颜肃之终于逮着机会跟老婆解释了“这是我深思熟虑过了的。归义这地方,并没有想象那么差,真个差了,我便自己来了,怎么会拖着你们一道”将他的分析一一说了,且说他曾读书,现越往温暖湿润的地方去,物种就越多,成熟期也短,等等等等。至于姜氏担心的什么烟瘴之类的,他也带了郎中和药材。
姜氏还是有些将信将疑,却将儿女看管得紧些,只要有水土不服的样子,立即叫停,唤郎中来诊治。
幸而颜神佑姐弟俩基因还是不错的,倒是很健康,六郎路上打过几个小喷嚏,喝了两天药就好了。颜神佑连个喷嚏都没打,还软磨硬泡要骑马也得到了颜肃之的肯。她开心时,还马上射两把箭,可惜这项技术以前没学过,颇失水准。颜肃之兴趣来时,倒教她几手。
颜神佑索性将客女们也喊了来,一齐练飞。颜肃之受到了启,一路上本就以军令管束部曲,此时正好训练一下行军与骑射。然而他队伍里的马匹并不多,只有五十余匹,部曲倒有三百人,不得不轮流练习,还要爱惜马力。这让颜肃之觉得十分蛋疼,誓到了归义之后要圈地养马
归义在京城之东南,初行时还不觉得,走着走着,就猛然觉得风也柔了水也润了。再行不数日,就6续看到许多矮丘,山色青翠,颜肃之的生日也到了。
颜神佑送的礼物是一双鞋子,姜氏给的是一套衣服,颜肃之十分感动,在收到了六郎趴地祝寿之后,又亲了儿子一口,忽然觉得此生圆满了。偏在此时,外面响起了马蹄声,众人都奇怪,这里已近归义县,地方颇为偏僻,驿站也小,部曲们都住着帐篷呢。哪里又会再来人
待马蹄声歇,来者问的却是“前面可是颜令家”
何大郎出迎道“正是,尔等何人”
来人道“我是唐虎贲命来与颜令祝寿的。”
姜氏与颜肃之相视而喜,齐命召见。却是唐仪送了两坛酒、一堆衣物、文房四宝杂七杂八好多东西,连不久之后六郎生日的一些礼物也有。难为这些骑士活活用马把这些东西带了来。
颜肃之命与他们酒食,姜氏又颁下赏钱来与他们,又问唐家可好一类。颜肃之开心地喝了一盏酒,又写信命来人明日捎回。信里说不尽离别之意,又嘱咐唐仪必须小心,除了虎贲之外,自家必须训练些顶用的部曲,至少备上二十匹马。
因有这一出,姜氏便将归义县之艰苦给暂放到一旁了,进入归义地界的时候,脸上都是带着笑的。
六郎瞅了她好几眼,下结论“阿娘很开心。”
姜氏看了过来,颜神佑很没义气地将六郎举到面前挡了自己的脸。六郎挣扎了一下,没挣开,郁闷地道“阿娘看得见我,不用举高。”
一路欢笑,到了归义县,表情才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其时春已深,草木萌、山青水绿,看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田间偶尔还会飞过几只野鸡野鸭之类,颜神佑还看到过几只兔子什么的。兴起时,她也抽箭射几只,不用担心射不中,她身后跟了将近二十个专业补刀党。唯一要担心就是兔子上辈子八成没做好事,这辈子都快被箭给戳烂了。
到了归义县驿,此处早已听闻新官要上任,一切准备妥当。驿丞却没料到颜肃之会带这么一坨人来艾玛,不是传说他是得罪东宫被贬来喂蚊子的吗这尼玛是来打劫的吧再一看,后面车连着车,这是要干神马你有没有一点吃苦受罪的自觉啊
咦这个小娘子生得可真俊,你爹是被贬的啊,你要不要笑得这么开心
驿丞在这个地方,南来北往贬谪升迁的人见得多了。南下的多半是哭丧着脸,北上的才是笑逐颜开。颜家这画风不对啊,难道是伤心得疯傻了
就算是个白痴,他也是县令,驿丞还得小心伺候着。准备了食水等物,命厨下做饭去,不想颜肃之与姜氏皆看不上,自带了厨子整治食材。驿丞又为难地道“驿站颇小,只恐不够这许多士卒饮食。”
颜肃之道“你只备清水马料即可。”
哦,这个方便。驿丞倒也没有真的只拿出清水来,他还分了这些部曲两只羊,给他们炖汤喝分肉就太少了,不如请大家喝肉汤。
忙完这一通,又被颜肃之叫去问情况。驿站很小,只有驿丞与两个驿卒,驿丞有时候不得不亲自上阵去干活。这才坐下,汗都没擦,又被叫了过去,驿丞暗叫一声晦气。没想到到了正房,颜肃之先赏了他些酒食,酒是好酒,肉做得十分香酥美味。驿丞的笑容便真诚了许多。
颜肃之便问他这县里情况,驿丞对甘县令赞不绝口“连山民们都尊敬他,还有与他立生祠的,头人将嫡出的长子也送来学礼仪呢。只是那头人自己,却依旧不肯归顺。县里大户哦,以卢家为,其余又有牛、马、羊三家,都是大家族。隐户这个就不清楚了”
颜肃之微微一笑“怎地不清楚甘令不是曾括隐么”
驿丞小声道“悄说与您老,这事儿,可不好干。也是甘令骨头硬。”
“怎地我的骨头就是软的”
驿丞想到他外面那些膘肥体壮的部曲,咽了口口水道“这倒不是,您是金贵人儿,何苦趟这浑水来彼此相安无事,才是最好。就算括了,除了名儿上好听,也括不出甚油水来了。”
“难道此地十分贫穷”
“可不是一群穷鬼怕征税,房子也不敢修,连树都不敢种了。便是令他们分家,也多收不了几个钱。穷透了。穷得透透得,便去投入豪门做奴婢、做隐户。括出来也没什么好处。”
颜肃之道“难道土地便贫瘠至此了么”
驿丞嘿嘿一笑,摇头道“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我们只管守这个驿站,哪知其他呢”
颜肃之道“汝非不知,不敢答而已。”却又不逼问,弄得驿丞提心吊胆的。颜肃之也不再理驿丞,只命他退下,暗道,既然都说甘某人是好官,做交割时问他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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