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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素素像是伤心过度,整个人六神无主,一切交由秦娘子安排。
“让开让开!”
众人正要去收拾时,一阵吆喝响起,两个差役走了上前,见到地上的尸首,嫌弃地转开了头。
领头的差役问道:“有人前来衙门报官,说是这里有人死了,怎么回事?”
有人急忙说了起来,差役听得不耐烦,一指文素素道:“你来说。昨日夜间,你可曾听到了动静?”
文素素怯生生上前,虚弱地道:“昨日我忙着洗刷收拾,夜里睡得沉,未曾听到动静。”
差役早就认出了文素素,昨日在陈宅曾见过面,她的容貌出众,见过哪能不记得。
贵人大官齐聚茂苑县,唐知县愁得头发都快白了,数次耳提目命,定不能出岔子。
差役不敢随意处置,屏住呼吸,上前查看尸首。
“咦,衣衫上何处来的油?”
秦娘子见文素素在抽泣,上前替她回答了,“铺子里好些人都瞧着呢,差爷你去一问便可得知。”
这时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有人站出来替秦娘子做了证。
差役走到血与灯油混杂在一起的路段,上面布满了野狗的脚印,蚊蝇嗡嗡飞,前面乱石堆上,也停着好些蚊蝇。
“想是踩到灯油,脚滑,摔倒头磕到了石堆上,这里有血。”
差役与同伴小声商议,起身对文素素道:“你家住在何处,带我们前去。”
秦娘子搀扶着文素素,领着差役回去院子。庭院屋子洒扫过,猪圈里的猪在小声哼唧,大锅里煮过猪食,石榴树枝上搭着浆洗过的衣衫。
明显收拾过的院子,虽然还是乱糟糟,端瞧着院子里的杂草,便能猜出以前何等脏乱。
差役又与同伴咬起了耳朵,“想是回来就开始忙碌,收拾,还真是勤快,李达那厮,他就没那享福的命!”
秦娘子看到叶片包着的杂面馒头,道:“你身子不好,不是让你吃了,别管他,你还给他留着呢!”
差役循声看去,同伴道:“估计就是倒了大霉,自己摔了,被野狗啃食。此乃意外而非命案。我们快些回县衙复命,早些让唐知县安心。”
差役点头,对文素素道:“快些收敛安葬了,摆在那里成何体统!”
文素素低头应了,差役吆喝道:“别只顾着看热闹,都去搭把手!”
秦娘子见文素素不胜体力,让她歇着,前去帮着安排张罗。
一头猪便宜十个大钱,卖给了张屠户。寿材铺的伙计将薄棺寿衣香烛送了来,屋中扯了几块白布围着,点起火盆香烛,算是搭起了灵堂,草草收敛了李达,摆在了堂屋的破长凳上。
冰太贵,穷人想都不敢想,尸首无法久放,查了黄历,明日一早下地安葬。
秦娘子道:“你娘家大哥那边,只怕是赶不来了。来不来,你都别放在心上,他能把你嫁给李达,这亲兄弟早就靠不住了。”
文素素只管抹泪,任由秦娘子做主。
大家帮着搭了手,便要陆续离去,这时,何三贵上了门。他经常给陈晋山赶车,有人认出了他,意有所指地道:“你是来上门吊唁李达?你这是替自己走交情,还是替陈员外走交情?”
何三贵大惊:“什么?李达没了?”
那人见何三贵似是不知,赶着将李达没了的事情说得唾沫横飞,眼珠一转,打探道:“你这是来作甚?”
何三贵不欲多说,含糊着道:“我替人跑腿传个话。”
那人便撇嘴向外走去,边走边回头,拉着人说起了闲话。
秦娘子铺子里还有买卖,连着打量了何三贵好几眼,话里有话道:“我过一阵让伙计前来给你送吃食。”
文素素感激不已,撑着起身要送秦娘子,她忙按住了文素素,“瞧你都站立不稳,快歇着。”
秦娘子匆匆离去,屋子安静下来,何三贵忙道:“我看到差役走了才来,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办?”
文素素靠在墙上闭目养神,懒洋洋道:“就是让他们看到你。许梨花被抓紧去的事情,不然我如何能得知?接下来,你回去行脚店呆着。行脚店的消息灵通,尤其是有关小公爷的动静,外面的局势,你听到后,马上来告诉我。记得了,要偷偷来,我是寡妇,寡妇门前是非多。”
何三贵虽说不解,现在他毫无办法,只能一一听着。火盆里的纸钱气味飘满了屋,他不由得问道:“你今晚还要替他守灵,送葬的事情,可要我帮忙?”
文素素平静地道:“你回去,专心办我交待你的事情。我不会守灵,也没有送葬!”
安静的破院,两盏长明灯,豆大的灯火轻晃,与香烛纸钱灰缠绕在一起。
文素素喝了碗清水,歇息一阵,待恢复了些体力,打量着屋外的天色,取来剩余的油罐。扒下头上的灯钎,撬开薄薄的棺椁盖,将灯油沿着缝隙倾倒进去。
灯油的腥气,与尸首的血腥臭味,逐渐飘散,压过了香烛纸钱的气味。
倒了半罐灯油,文素素便收起罐子,放在火盆边。
净手之后,文素素换了身干净的衣衫,布裙宽敞,她将两条半旧亵裤都套在身上,收好余下的银钱,便静静坐着等。
远处传来狗叫,随即响起呵斥声,狗叫声停。
文素素来到炭盆边,点燃纸钱放进去,专注听着院外的动静。
“文娘子,文娘子。”院门被敲响,有人在说:“我是方四,秦娘子铺子里的伙计,给你送吃食来了。”
文素素没有回答,手上动作加快,推倒油罐,火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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