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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chapter8

  冉雨微的房子是按揭的，买得早，一百平的房子她一个人住。

  家布置得很有格调，但没什么烟火气。她不做饭，饮食都在单位食堂解决。宋冉来了，两人要么下餐馆，要么叫外卖。

  宋冉以前是做饭的。

  初二那个暑假，冉雨微和她当时的外交官男友下班晚，宋冉自己买了菜做好饭，乖巧又得意地等妈妈回家。

  冉雨微回家后看到一桌子菜，半天没说话，随后一个电话打给宋致诚，将他劈头盖脸大骂一通。质问杨慧伦是怎么虐待她女儿的，为什么冉冉小小年纪就会做饭了。

  杨慧伦其实对宋冉很好，好得过了头。

  筒子楼里住的都是宋致诚单位上的同事和文化人，谁家生点儿大动静逃不过别家耳目。杨慧伦本就没读过什么书心里头怯，又生怕外头人说她恶毒后妈，对宋冉分外好，好得像客人。宋冉也总主动做事让继母高兴，又或证明自己不是客人。这丝微妙的心理也悄然带来帝城。在那位外交官家里，她得证明她不是个来蹭吃蹭住的麻烦客人。只不过她下一年再来的时候，母亲的那位男朋友没了踪影。

  这些年冉雨微谈过好几段感情，但都没有善终。至今孑然一人。

  两人点了外卖日料。宋冉现冰箱里有几瓶不错的柚子酒，加了冰块喝上。

  冉雨微给自己倒上红酒，问：&1dquo;你这几天满城跑，忙什么呢?”

  &1dquo;查点儿历史资料。东国的，太难找了。”其实她联系了知名畅销书策划人罗俊峰，但她不想让母亲知道，&1dquo;都在跑图书馆，之前在梁城没找到。”

  冉雨微适时地回到之前车上聊的话题：&1dquo;帝城的资源，梁城真比不了。你要想好好展，得来这儿。”

  宋冉仍是抵触，不知是抵触帝城，还是抵触冉雨微。或许在她眼里，帝城就等于冉雨微。她说：&1dquo;我没什么大追求，现在这样挺好。”

  &1dquo;我看你跟你爸一德行。”

  &1dquo;我是他女儿，当然跟他一个德行。”

  冉雨微抬眸看她，四十多岁的女人眼角有着化妆也藏不住的鱼尾纹，她冷道：&1dquo;你是他女儿，就不是我女儿了?”

  宋冉有些受不了，低声：&1dquo;你能别跟小孩儿一样吗?”

  冉雨微哼笑：&1dquo;翅膀硬了。”

  宋冉无话可说。

  当初冉雨微和宋致诚争抚养权，宋致诚拖着不肯离婚。冉雨微恶心出轨的老公恶心得不行，只为能尽快离婚北上，放弃了财产分割也放弃了宋冉。那时的小宋冉才两三岁，扶着墙根，边跑边啕嚎大哭喊妈妈。

  冉雨微一字一句：&1dquo;是宋致诚背叛了那个家。”

  这是她这辈子最大的伤痛和失败。

  当初她不顾父母反对嫁给除了才华一无所有的宋致诚，结婚不过三年多，又不顾父母反对净身出户毅然决然离开梁城，孤身一人去帝城打拼。

  怪她太骄傲，无法忍受践踏自尊似的婚姻失败。至今都不肯回梁城。和父母的关系也恶化到极点，直到二老相继去世。

  而宋冉虽然从小就知道爸爸是背叛者，但长期和父亲同住生活，一个从不亏待她真心爱她的父亲，她无法去像母亲那样仇恨他。

  冉雨微重倒上半杯红酒，问：&1dquo;你想待那儿就待着吧。宋致诚有没有说什么时候给你买房子?”

  宋冉不吭声，不明白为什么母亲的每句话都能刺痛她。

  &1dquo;你外婆的房子是你舅舅的，冉池还在读书，你能住上一两年。等他长大要成家的时候，你就得腾出去了。”

  宋冉说：&1dquo;不是还有几年么，过几年就买房子了。”

  &1dquo;就你那四五千的工资，买得起?”

  &1dquo;买不起租呗。还能睡大街?”她索性把她这辈子都不用的逆反劲儿全挥出来。

  &1dquo;行。”冉雨微说，&1dquo;有出息。”

  在帝城的剩下几天，冉雨微没再提这事儿。

  期间宋冉见过罗俊峰一面。罗俊峰是业内知名的图书策划人，打造过数十本畅销书，从人文学科到奇闻小说，从心灵旅途到历史杂谈，涉猎广，品质佳，皆是国内上乘。

  他是个优雅从容的男人，三十多岁，一身白衬衫，戴副黑框眼镜，精英气质中不乏一丝文化气息：

  &1dquo;《战前?东国记》我一集不落地看了，这故事很值得书写。虽然纪录片有它客观呈现的方式，但在我看来，图书作者主观的心灵感受也是十分宝贵的。”

  宋冉很赞同。做节目时她略去了太多个人感想，那恰恰是她想书写的。

  &1dquo;不过，《战前?东国记》这个题目太硬。”

  &1dquo;我想叫《东国浮世纪》，被领导改了。”

  &1dquo;我喜欢你起的名字。”罗俊峰说，&1dquo;战争记录题材的书在市场上很短缺，好好运作是容易起来的。战地记者，还是女记者，这很吸睛。不过，抛开这些东西，本质还是要回归作品内容本身。”

  宋冉轻轻点头：&1dquo;好。”

  &1dquo;你还会再去东国吗?”

  &1dquo;看单位安排，怎么了?”

  &1dquo;从做书的角度，没有后半段，故事就像没写完。你懂我意思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