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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弟品谈切磋了一番,双双都感觉到有了几分进益,说得额角微微出汗,这才停下来休息一番。小纪问他:&1dquo;二郎,回了河西,准备在敦煌如何过?”
宜郎说:&1dquo;走一步算一步。表哥要去看姑妈,跟我一起回去。”
小纪道:&1dquo;替我向羽大哥问好,这次不能去看他了。”
此时秦嫣一溜小跑着回来,说道:&1dquo;两位军爷,几位前辈说酒喝够了,要找地方睡觉。”
小纪推宜郎一把:&1dquo;去吧,我再弄些吃的。”
那宜郎去了老人们喝酒的地方,果然已经喝得烂醉。宜郎招呼了杨召他们,一起把老人们安置到马车里。然后赶了其他姑娘们去睡觉。看看秦嫣不在,找了一下,她正蹲在湖水边给陈应鹤先生洗那身尿湿的衣裤。宜郎走到秦嫣面前,指着洒落地上一堆狼藉的碗道:&1dquo;那些碗,你去收拾收拾。”
&1dquo;是。”吃饱喝足的秦嫣干劲很足,将洗好的衣衫挂到马车后面晾着,又开始着手收拾那些油腻腻的碗盏。将剩菜剩肉倒在地上,拿土埋了。从马车里找出一只小木桶,将一大堆碗碟分批放进去,将那些碗带到了大泽边,然后挽起袖子、束紧裙子,蹲在石头上开始洗碗。
正洗得热火朝天,忽然头上一重,一只手揉上了她的顶,秦嫣转头看到宜郎也蹲到了她所在的石块上。
宜郎道:&1dquo;你洗不完吧?我来帮你。”秦嫣:&1dquo;这些事儿都是下人做的,哪里需要贵人动手?奴婢很快便能洗完&he11ip;&he11ip;”
&1dquo;洗成这样?”宜郎拿起一个秦嫣洗过的碗,油得尚在滑手。秦嫣道:&1dquo;今日吃得太油了,需多洗几遍。”小纪也蹲到那石头上,笑道:&1dquo;我们跟你一起洗。”
&1dquo;多谢两位军爷。”
宜郎和小纪开始洗碗。
他们俩的手法完全一致,先用右手拇指按在碗沿上一转,那碗上厚厚的油水便被他们都摩了下来。匀长有力的手指扣着碗沿,往大泽的碧水中平平旋转而出,碗在清纯湖水中画出一道雪亮的弧线,等到那碗转回左手,已经涤荡得干净如。
这样也行?
秦嫣下巴颏惊得掉了下来。
他们手法如凤鸟穿梭,深蓝的湖面上,白莲盛开一般,数十只粗磁碗在水面疾转,击碎满湖明澈月光。再一个个乖乖排着队,回落到他们俩的左手,不一时就叠起一大叠。
宜郎将秦嫣手中的碗,还有手边已经&1dquo;洗”过的那一叠拿过去,和小纪一起,如法炮制也重洗了一遍。两个人洗到浓酣处,手中磁碗急转,两人卷起螺旋波浪,彼此互撞。
秦嫣蹲在一旁,满头满脸都是他们玩出来的洗碗水,拿袖子揩一把脸。
大泽春日夜晚的凉风,轻爽地拂过少年人意气风的眉角,远处的祁连山在月下晶莹如玉,傲立红尘。
碗都叠好,宜郎道:&1dquo;都好了,你睡觉去。”站起来的时候,秦嫣仔细看了看,自己比他俩的腰高不了多少,难怪那宜郎总是叫她&1dquo;小孩儿”。秦嫣说:&1dquo;你们是同门师兄弟吧?洗碗的动作都那么像。”
宜郎点点头:&1dquo;你多大?”他一开始见她矮小,以为是个小孩,可是做事说话又不算太幼稚。
&1dquo;十五了!”秦嫣告诉他。
她的主人,那个名叫莫血的人会摸骨分龄,说过她今年是十五。
&1dquo;当真十五岁?”
秦嫣也知道,她比同龄姑娘要矮小不少。信嘴说道:&1dquo;老家吃不饱,这次去敦煌,我要多吃好东西,很快便能长高的。”
小纪说:&1dquo;你琵琶弹得如此出色,不会寻不到饭吃的。”
秦嫣点头道:&1dquo;奴婢也是如此想的。”
宜郎说:&1dquo;我送你去马车。”手里托着高高的碗盏走在秦嫣身边,纪倾玦则去了马匹聚集处。
宜郎随着秦嫣的指点,将碗盏放置在马车中,又将秦嫣送到了乐师们睡觉的马车边。
分手之时,宜郎弯下腰,对秦嫣道:&1dquo;去了敦煌好好练琴。有机会我来给你捧场,等出了名,你的日子就好过了。”
他仔细看了看秦嫣的脸,见秦嫣脸上始终毫无变化,伸出两个手指一把捏着秦嫣的脸皮:&1dquo;你是不是不会笑?”
秦嫣被他扯痛,哎呀哎呀地挣扎出来。自己摸摸自己的面皮,扎合谷大家都不笑,她没有笑容也没甚么可奇怪的。她说:&1dquo;从小就没什么机会笑,可能脸长僵硬了吧?”
那宜郎微笑着点点头,像摸一只小猫狗似的,揉揉她的脸颊。
他低头微笑的样子真是好看,秦嫣想,不过还是离得远些好。
第4章敦煌
第二日一早,风清露白。
傅言川大侠、冲道长与陈应鹤老先生依依惜别。两位大侠骑着敦煌翟家,特地送来的乌骓踏雪良驹宝马,继续自己的行程。
宜郎也将她们这些乐师、马伕都交给了敦煌官府来的一位姓陈的骑尉。六个年轻人骑着快马,早早离开了&1dquo;允和班”的马车队。
秦嫣跟着众位姑娘坐在马车中,她本以为乐班解散,她们就可以风流云散自寻出路了。谁知此处是唐国地界,大漠上默认的一旦遇上响马,便树倒猢狲散的事情,唐国统治者并不希望生。他们以有力的手腕,护佑着这条旅途上,每一个虔心与中原民族交流融入的生命。
这条道路上驼铃阵阵,千年悠悠。
秦嫣她们虽为阴山剧匪,髁拉赫利所累,但很快获得了敦煌官府的庇护。官府人员清点了车马的损失,根据宜郎他们提供的线索,找到了真正班主邵康的家人。邵班主自然已经遇害,而苦主则该得到赔偿。姑娘们也获得了一定的旅途资助。
秦嫣甚至得到了买一把琵琶的五十个开元大钱。说是昨日的那些年轻人留给她的。
她们清晨出,当祁连山微微泛起日晖容光之时,便能望见敦煌城了。姑娘们都欢叫起来,陈应鹤老先生也高兴地弹起了琵琶。
秦嫣夹杂在众人向敦煌欢呼的队伍中,手指按在草簟上,将上面的草筋一丝丝揉断。融暖的春日阳光下,敦煌城墙泛着明亮的黄色,恍若金城。独立在祁连山下,坚实高大得无可摧卸。
秦嫣垂下眼睑,让睫毛盖住自己的眼睛。如此,就看不到这个庞然大物了。
她是低着头进的敦煌。
跟着众人自西越门进入城池,走罗淄官道进入桐子街斜路,站在教坊司听候安排。
出乎她的意料,陈应鹤先生没有继续带着她。他本来是在居延泽养老,因居延泽陷入东图桑之乱,不得不迁居敦煌。此刻他手中闲钱甚多,自去赁屋子喝酒度日。秦嫣和丝蕊,被敦煌的一个大乐班&1dquo;蔡玉班”要了。
&1dquo;蔡玉班”作为敦煌较大的乐班之一,坐落于罗淄官道东三里的一条幽静巷子里。班主是中原人士,在此经营了已经有三代人,积累了不少财富。蔡家仿长安的&1dquo;莫阑庭”造了院落。前后有五进。蔡家家眷住最后一进带后花园的屋子。其余三进都是各色乐师、舞伎、耍百戏之人按照男女年龄所居,连杂役等上上下下有一百多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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