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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不好!”冬儿首先不同意,“跑来跑去的太麻烦!”“姐姐说得对,”续儿也帮腔,“让哥哥们留下来最好。”袁玖很是招架不住地笑着,“可是哥哥们想回自己家啊,你们不能这样自私的!”此话一出,席间静了下来,袁玖以为自己得手了,不料桌子对面突然幽幽地传来一个男童的声音,“谁说我想回家了,我才不想呢,这儿挺好的!而且尚伯伯早说了,叫我们把这儿当自己的家!”袁玖脸色一黑,皱眉一看,正是勤儿。齐江天拍了拍他的脑袋,沉声道:“胡说什么,不许没规矩!”勤儿脑袋一矮,撇了撇嘴,连忙给弟弟使眼色。于是勉儿眼睛提溜转转四处看看,也低声来了一句:“我也不想回家,我想跟哥哥姐姐弟弟,住在一起……”此时,冬儿的呜咽声大了起来,不久后转为痛哭,三个男娃娃被感染,也跟着放声哭起来。好好的一顿饭,硬成了听哪个孩子哭声响亮。莫竹青事不关己噗嗤笑了一声,郁景兮无奈地支着下巴拿筷子戳米饭,齐江天面露不悦,可孩子们丝毫不顾,仍是哭声一个赛一个高,还此起彼伏的,很有节奏,从不间断。袁玖最讨厌他们哭,捏着筷子的手不由使力,眼看就要捏断,幸得孟散及时拉了他一下,低声劝道:“别动气,若是郁兄齐兄同意,不如就……”情势大好,娃娃们一看,连忙哭得更欢。于是最后,郁景兮和齐江天没走成,仍然留在常教那处宁静雅致的小院里,成了长住客。又两个月后,袁玖站在山顶,望着天边绚丽的红霞,和不远处背对着自己的干瘦身影,享清风拂过,看那人衣角翩翩扬起,心说这绝对是十足地道的美景。“想当年你我首次相遇,你说你家乡风景优美,邀我同游,如今也不算食言。”那人轻笑一声,“可惜这并非我邀请你,是你自己来的。”顿了顿,他回过头来,夕阳下,精美绝伦的脸散发着更加夺目的光彩。就如袁玖番外去年春天,藩王北上作乱,讨逆之师南下,中原燃起熊熊战火,轰轰烈烈绵延将近两年,直到今年初冬,朝廷平息叛乱杀了逆贼,百姓的生活终于又安定下来。即便改朝换代,江湖仍是那个江湖。江湖人尝不到战争之苦,更有些例如常教这种做探子杀手买卖的,还能发发战争财。可混乱年代,到底过不得多么舒心潇洒,不比现在局势好了,能悠哉悠哉地坐在戏园子里听戏。台上唱的是《游园惊梦》,依依呀呀,九曲回肠,软到人骨子里。袁玖坐在最好的位置最佳的席面,可将戏子的妆容看得真真切切。身体陷在厚实宽大的棉垫里,一身素青色滚边暗纹锦袍,数九寒天里,手上的扇子仍是晃得欢乐。另有两名长相标致肤色白皙,约莫十五六岁的相公在侧侍奉。你喂一口茶,我喂一颗果,你再喂一块云片糕,袁玖左右逢源,来者不拒,吃喝得畅快,微微眯着眼,口中时不时哼着戏台上的调子,十足享受。有时也禁不住用扇骨抬抬这个的下巴,摸摸那个的手腕,风流尽显,却不见丝毫狎昵之气。歌舞升平,轻松自在,他最是喜欢。然而到好处时,便总要出那么些不痛快的事。这边听戏听得正好,只听外面一个熟悉无比的脚步声快速走进来,他不由地皱起眉,心中暗骂一声扫兴。男人很快便至他身前,将左右两名相公看了眼,脸色一黑。“公子,该走了吧。”袁玖扇着扇子浑然不觉,“戏还没完,为何要走?”“公子今日不是约了竹青么?人已来了,大伙都在酒楼等着呢,你可快点儿。”“来都来了,也不在乎那么一时半刻的……”“走吧走吧,都这么许久了,还没听够啊?”两名相公很是疑惑地往来人脸上看了看,这怎么听怎么不像随从跟主子说话的态度。只是还没听出个究竟,那人就干脆动手把坐着的人往起拉。袁玖心知不走不行,一脸无奈,却问两个相公叫什么名字。“奴叫双喜。”“奴叫宝枝。”“双喜?宝枝?好好好,”袁玖挣开孟散的手,反一一拉住两相公的手,笑靥如花,“你们在哪个班里唱戏?何时有你们的戏?”“我俩都在艺林班。”双喜道。“明日午后就有我俩的戏,唱《樊梨花》。”“是吗?那还是段武戏?不错不错,我定来看!”袁玖说着,掏出钱袋,也没看多少就塞进两相公手里,两相公掂了掂就知道不少。彼时袁玖已被再也看不下去的孟散连拉带拽扯出去好远,他俩只好大声喊着:“谢谢爷!爷慢走!明日再来!”两人转向别处,心中有些郁郁,只怕说明日来的,还不一定真来。转念又想,这位爷可真是生得好看,他俩也是班子里出挑的,却比不上这位爷的万一。出了戏园,孟散仍未松手,袁玖不恼不怒,微微笑着,只看他何时发难。果然心中还未数过三下,就见孟散黑着脸转过身,一副教训人的模样。“自己的孩子也都有那般大了,你竟还有心思玩相公?”“什么叫玩相公?我那是正正经经听戏,你可看见半点儿对不住你的事了?”“正正经经听戏,需要点相公作陪么?”袁玖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模样,摇了摇头,“你也是男人,怎的就不懂逢场作戏四个字呢?没看到我进戏园子坐最好的席面要最贵的茶水点心么?再不点两个标致的相公,怎能撑住排场?”孟散也是一副拿你没办法的神情,不愿再争,只道走吧走吧,人都等急了。袁玖却要为自己辩个究竟,边走边道:“为这么点儿事就不高兴,你也忒小心眼儿吧?谁的醋都能吃,好没意思。改明个儿咱俩一同逛妓院,我教教你,定要把你顺过来。”孟散被说的耳根子烧红,“好了好了,我没吃醋,你莫再胡言乱语。”袁玖停下脚步,一脸得意地转了转扇子,继续跟上。这次本就是趁着叛乱平了,两家人一起带着孩子出来游玩,正好约了莫竹青和丁雁翎一见。进了酒楼雅间,果然如孟散所说,除了孩子们都到齐了。自打莫竹青跟丁雁翎回双辉楼,有空了倒也见面,只是毕竟聚少离多,距上次相见至今,已有两年多了。莫竹青一见袁玖便起身行礼,袁玖上前一步将他按在座上,笑盈盈地开口。“如今你身子不同以往,礼就免了。”斜眼往藏在桌子下的腹部望去,膨隆高耸,已是临产之状。丁雁翎在旁边握着他的手,一脸的幸福骄傲。莫竹青倒有些不好意思,只说了句“多谢教主”。袁玖与孟散入座,菜纷纷端上席,碰过杯后,都有不少话要叙。“竹青啊,什么时候生?我看快了吧。”袁玖似乎很喜欢莫竹青的肚子,眼睛几乎不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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