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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疏桐并不愿多说。蔻海正要追问什么,门&ldo;咚&rdo;的一声被撞开。一女警冲进来,英姿飒慡地指着他们:&ldo;都给我举起手来,聚众赌博,败坏社会风气,通通给我举起手!&rdo;&ldo;靠,常英,吓死我了,还真以为是警察来了。&rdo;细毛惊魂未定。&ldo;难道我不是真警察吗?&rdo;常英脱下警帽,一屁股坐到樊疏桐的旁边,看到满桌花花绿绿的牌,夸张地直擂桌子,&ldo;呃‐‐我为了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尽忠职守,值守夜班到现在,你们却在这里打牌,太不像话了!&rdo;常英刚刚在警校毕业,被分配到了西桥派出所,她拒绝在后勤管户籍,坚持要当刑警,但刑警队不要女的,她托她爸好说歹说,刑警没当上当了一名光荣的片警,每天都要在外面巡逻到很晚回来。每次回来都会赶上哥哥们在一起打牌,她有时也会跟他们摸几盘,但肯定是要樊疏桐也在,如果樊疏桐没打,她也不打。细毛明的暗的挤兑她,她一点也不害臊,大言不惭地说:&ldo;我身上承载了怎样的使命你们知道吗?那就是让我们蔻家和樊家结为亲家,我将来是要嫁给士林哥的,当然要和士林哥培养感qg了。&rdo;当时那话一说出来,一屋的人都笑瘫了。蔻海差点钻桌子底下去:&ldo;我怎么生了这么个妹妹!&rdo;&ldo;呸!我是你生的吗?&rdo;常英因为qiáng势,一直就欺负哥哥,&ldo;没听说公的还能下蛋,你给我下个蛋试试?&rdo;一屋的人就不是笑瘫了,笑得抽筋。而樊疏桐从不把常英的话当真,这丫头从小疯惯了,什么时候说过正经话。在不正经的常英面前,他也没几句正经话,这会儿瞅着常英身上的制服说:&ldo;我说英子,能不能别穿这衣服,每次你往我身边一坐,我就格外有压力。&rdo;常英目光嗖地扫过去:&ldo;怎么着,犯事了?心虚?&rdo;樊疏桐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看着她:&ldo;如果我犯事了,你抓我吗?&rdo;&ldo;这个……&rdo;常英挠着后脑勺,眨巴着眼睛说,&ldo;抓肯定是要抓的,我是警察!但是如果你有悔悟,我会对你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鼓励你去投案自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嘛。&rdo;说着顿了顿,突然眉毛一抬,&ldo;呃,你没真的犯事吧,我刚当上警察没几天,可别让我进行如此痛苦的抉择……&rdo;&ldo;乌鸦嘴!&rdo;蔻海白了妹妹一眼。樊疏桐若有所思起来,目光闪烁不定。他像是在试探,一把搭着常英的肩膀,说得跟真的似的:&ldo;我真犯事了。&rdo;&ldo;犯了什么事?&rdo;常英故意夸张地瞪大眼睛。&ldo;我,我……&rdo;樊疏桐面露难色,支支吾吾,&ldo;我曾经跟一个女孩发生过关系,那女孩……&rdo;蔻海眼皮一翻:&ldo;果然不是个东西!&rdo;&ldo;呃,谁不是东西啊,你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rdo;樊疏桐看着常英,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ldo;我没有qiáng迫她,因为她是自愿的,是我不愿意……&rdo;&ldo;你?&rdo;&ldo;呸!&rdo;众人一齐冲他做吐口水状。细毛这会儿一点也不口吃了:&ldo;你是说,那女孩qiáng迫你?&rdo;轮到常英结巴了:&ldo;有……有女的qiáng迫男的吗?&rdo;&ldo;那我很愿意被qiáng迫。&rdo;蔻海接过话。常英一脚踹过去:&ldo;滚!&rdo;细毛笑得趴桌子上直喘气,常英没笑,眯起眼睛看住樊疏桐,足足两分钟没眨眼,盯着他说:&ldo;种种迹象表明,士林哥,你肯定犯了事,你即使没有qiáng迫那女孩,肯定对她做了什么,你的眼睛传达出很重要的信息,你为此非常内疚,痛苦煎熬至今。让我猜,这事发生了起码有两年以上吧。&rdo;&ldo;何以见得?&rdo;&ldo;你说呢,你敢当着这么多人把这事说出来,证明你的qg绪已经恢复平静,只是内心仍然在煎熬,你不可能昨儿犯了事,今儿就能说出来。而你说出来的目的其实是为了寻求某种解脱,你纠结的目光显示出你此刻的心qg非常烦躁,你肯定经常失眠吧,你眼睛底下透着青呢……&rdo;樊疏桐不服都不行,颓然地靠在椅背上,微微眯起眼睛,忽然很宿命地说了句:&ldo;英子,我希望将来别犯你手上。&rdo;(1)从蔻海家里出来,樊疏桐走在人迹稀少的大院林荫道上,脚步沉重,沮丧到极点,脑子里一片混乱。大院家属区和士兵营房隔得不远,透过树林望过去,营房那边一片漆黑,应该早已熄灯,战士们都睡了。但行政大楼那边和首长们的住宅前还有哨兵在站岗,林荫道的尽头是个十字路口,樊疏桐停下脚步,目光落在路边的一棵老榕树上,这树是越发的茂盛了,小时候可是他和小伙伴们的游乐场,经常爬上去掏鸟窝,有时候还和蔻海他们埋伏在树上,拿个弹弓专门伏击树下的路人,经常被人告状告到军部机关,樊世荣和蔻振洲却一点办法都没有。樊疏桐走过去,靠着树gān掏出烟和火柴。他点上烟,慢慢吸吐着烟雾,感觉有种难以言喻的抚慰在他的体内渐渐弥漫,体贴入微地渗入每一条血管神经。只有这时,他的jg神才得以放松,四下里静悄悄的,黑暗尤让人茫然和绝望,樊疏桐远远地眺望自家的大门,在他眼里那已然不是他的家,而是一片陌生的水域,他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靠岸。刚才在蔻海家说出那些话,他自己都吓一跳,这么隐秘的事他怎么可以当着他们说出来,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后怕。如果常英继续审问下去,他肯定会露马脚,也许是压抑得太久,他迫切需要一个宣泄口,迫切地需要!于是口不择言地说出了那件事,还好他们没有怀疑到朝夕的身上去,否则他今后该以何面目示人?他背过身,用一只拳头狠狠地砸着面前那棵大树,粗壮的树gān纹丝不动。他仰起头来,高高的树梢上挂着一轮弯月,清冷的月光,从斑驳的树叶中漏下来,明晃晃地洒了一地。他盯着地上碎碎的月光,源自左胸后肋骨处的痛楚迅即蔓延到全身……那痛楚让他渐渐麻木,他希望自己麻木,没有感觉没有灵魂没有心,那他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没有主张了。两年来,他一直bi着自己遗忘,bi着自己不去想她,结果他没能如愿忘掉她,反倒把自己bi疯了!现在他终于是认输了,他不再挣扎不再反抗,可是她怎么可以转身又搭上连波,一想到自己为她背负着怎样的枷锁,一想到他因为她身心俱废,做不了男人,活得人不人鬼不鬼,而她还在跟连波美美地勾画未来的理想家园,他简直要杀人!如果这一切是命中注定,那他宁愿自己已经死了,他愿意就此找个无人的荒野埋掉自己,也不愿面对她跟连波卿卿我我。不仅仅是因为恨,更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绝望,因为这世上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他的心,都当他没有感qg没有灵魂,即便伫立万人中央,他仍是最孤独的那个人。回到家,朝夕的房间竟然还透出灯光。樊疏桐轻步走到房门口,透过虚掩的门fèng,看到朝夕正端着碗吃着什么,一边吃,一边侧身翻书页。&ldo;别看了,先吃吧。&rdo;看不到连波,但听出是他的声音。&ldo;唔,我喜欢这首诗。&rdo;&ldo;哪首啊?&rdo;&ldo;就这首,你看……&rdo;朝夕将书递过去,自己先念了出来,&ldo;碧云天,huáng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多美啊!&rdo;连波应道:&ldo;嗯,是很美,不过高考应该不会考这个吧?&rdo;&ldo;哎呀,你这人一点雅兴都没有,欣赏一下不行啊,就知道死读书!&rdo;朝夕娇嗔的声音太让樊疏桐意外了,甜甜的脆脆的,她什么时候发展到跟连波撒娇了?只听她说:&ldo;我念给你听的意思是,你的名字就在这首诗里呀,你爸爸妈妈真会给你取名字!念着这首诗,我眼前就会浮现出一幅秋天的画,湛蓝的天,洁白的云朵,huáng叶遍地的树林边,是一汪碧绿的湖水,湖面倒映着岸边叠染的秋色,微风拂过,温柔的波làng一层层漾开,很多的小鱼在水中快乐地嬉戏……&rdo;&ldo;朝夕,你真会想象,难怪你作文写那么好。&rdo;隔着门都能想象连波陶醉的神qg。朝夕却摇头说:&ldo;不是想象,而是我的一个梦想。你知道吗,我希望将来能自己赚钱,在远离城市的地方买块地,盖栋房子围个院子,院子里种上我喜欢的紫藤萝,屋前屋后都要种,每到chun天,要在很远的地方就可以看到院子里层层叠叠的紫,像梦一样,然后,然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