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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则曲乐白父母怎么知道她具体在哪个地方的?
但付钦凤只是摇头,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态。
大佬叹了一口气,换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也写不出来了,对吗?”如果是平常,她不会使用这样“显眼”的词汇,但这个“又”字让她觉得有些荒谬。
付没回答这个问题,沉默了一会儿问:“白姐姐要赔多少钱?如果我放弃那本书的版权,她还需要赔钱吗?”
“不单单是版权的问题,”大佬说:“哪怕你放弃了一切权利,正如乐乐放弃的那样,她也一样违约,侵犯了公司和读者的权益。况且这种情况下的版权分割很复杂,那本书……没机会面世了。而乐乐可能会赔一些钱。”“可能”是个修饰词,关键在于“一些”的深浅。
“那要赔多少?按照我们之前谈的,我要写多少本书才能还上?”
大佬这才知道,付钦凤想代替曲乐白解决这件事情。她无奈地摇了摇头,问:“你还写得出来么?”
“……”付钦凤不做声了。
“本来不想这时候说的,但你得弄清楚,你还不具备独立创作的资格。创作需要灵感,灵感来源多种多样,社会关系、自然山水、奇闻异事、前人著作……而你,你的创作灵感仅仅来自一个人,同一个人。”
“你的创作模式是仿同人的,我现了这一点,本来想慢慢给你纠正过来,但现在需要说清楚了。同人创作的基础是情感——对角色的喜爱,或者对相处模式的喜爱。这爱有点儿类似于爱情,激烈又孤独,漂浮不定,没有根基,并且通常不能持久。你的创作基础不是基于人物,而是基于……对乐乐的爱,以至于她一消失,你就写不出来了。”大佬愧疚地看着付钦凤,道:“抱歉,我不想说得这样直白的。”
付钦凤的眼神里浮现出短暂的受伤与失落,但在这之后,她很快调整过来,甚至还附和道:“我承认,那白姐姐呢?她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付钦凤知道自己对曲乐白既依赖又崇敬,以至于写文都是一股子“一春”的味道。初学者模仿心水作家风格的不少,但到她这种程度的,的确不多。付钦凤从未跟大佬谈论过曲乐白的风格,现在聊起来,自然好奇专业人士的看法。
“她自己,”大佬毫不犹豫地说:“乐乐是一个相当自我的人。世界有一千种颜色,但她只能看到她想要看到的那一种。在跟外界沟通之前,她先自作主张定了性,认定世界是如何构成的,认定了旁人的心情和想法。在认定‘安全’的时候,她才会接触。她固步自封,常常不加以求证。我很难说这是好或者不好。这性格的确不适合日常同人相处,她朋友很少,这就是原因之一。我知道这个,却没提醒,因为她是个作家,这利于写作。对乐乐来说,一切都只生在她自己的世界里,她解读成什么样子,那就是什么样子。写作与日常交际本来就不是一回事,甚至可以算得上南辕北辙。创作者需要痛苦和距离,理解反而是拖累。”
“乐乐的灵感是蓬勃的她自己。以前是愤怒,现在却是无奈。她越来越多地描写主角的身不由己,试图同读者和解。我以为这是她在转型,却没想过是她在求救,在自我博弈。也许她自己都没想清楚,她想要维持以前的她,还是想要变成的她。”说完这段话,大佬沉默许久,末了深深叹一口气,问付钦凤:“你呢?你想成为怎样的自己,你又想清楚了吗?”
付钦凤一愣。
她想成为怎样的自己?在刨除了曲乐白的影响之后?
人们总说年轻人波澜壮阔,是因为他们经历得少。一年等同于年轻人的二十分之一,也等同于老年人的六十分之一。在付钦凤不足二十年的人生里,曲乐白的存在至关重要。她给她树立了旗帜,告诉她该怎么活,甚至给她的审美奠基,让她爱上少年意气。但她自己真的想要这样骂?她喜欢写作吗——描述独属于自己的角色和情节,同时也描述自己的那种写作?
付钦凤低头思考片刻,终是抬起头看向大佬,道:“大佬,可以带我去学校看看吗?看看就好。”
。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大佬带着付钦凤在学校里转了转。这是区内最好的高中,每个学生脸上都洋溢着对应试教育的不满。而这不满正是青春的精髓,也是付钦凤一直羡慕并期待的东西。
她从未意识到自己竟然喜欢这个。曼德拉草让她写校园剧本时她蠢蠢欲动,她没有意识到;伏案写作时电脑旁摆着练习册,她没有意识到。在大佬陪着参观学校的时候却突然意识到了——这陪伴让她误以为自己是拥有家长与亲情的。
她渴慕看上去寻常的东西,亲情、陪伴、学校、青春……
她或真或假地热爱写作,或真或假地憧憬曲乐白,但她货真价实地爱惜自己。她站在操场面前,老成地看着高中生做广播体操时应付又懒散的动作,心被什么东西挠了一下。她扭头看向大佬,说:“我知道白姐姐爸爸妈妈的电话,你要跟我一起去看看他们吗?”
。
“凤儿,你怎么来了?最近工作顺利吗?之前听说你想要考毕业证,考到了吗?”
曲乐白的父母对付钦凤非常热情,拉着问东问西,这反倒让付钦凤有些不好应对。
大佬说她没有立场露面,就在医院楼下等着,于是探听情报的任务全部落到了付钦凤的身上。付钦凤看着熟悉的长辈的脸,咬了咬下嘴唇,答道:“工作还好,最近正在准备考试。之前忙得很,没来得及过来看看您,真是非常非常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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