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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承话一出口,在场的人均是一惊。齐泰心知以东宫承的脾气,求亲一事该是无后文了。他闭了闭眼,将凤兮的丽影融在心头,微微一叹便恭敬的再行礼,站到东宫承身后。
虽然东宫承所说已将方才逼婚的窘境解开,可随即而来的只怕会是更难对付。凤兮心中起了防备之念,不由得双拳握的紧了又紧。眼前的东宫承目光虽温润和煦,可透出的那股子阴邪却比齐泰更使人不寒而栗,她仿佛被狠狠掐住脖颈般,胸中随即泛起惶恐似要挣扎,却找不到门路。
咬紧了牙关,她按耐住不安,凭生出一股勇气,先稳住声音的颤抖:“相爷所说凤兮听不懂,也不想懂,我一介女流更不想掺和你们所谓大丈夫的图谋。况且父亲还在时,我景门便与相府没什么可说的,如今也不必多浪费唇舌。”
东宫承蔼然一笑,丝毫不在意这逐客令,眸中瞬息涌起算计,语出更是暗藏玄机:“呵呵,说不定等四小姐成为人中之凤的那一天,本相常鳞凡介,还要靠景门鸿福庇荫呐——此时正有一人,不但可以解景门困境,还可解四小姐的思慕之念。”
“你!放肆!”半辱半讽的话令凤兮气得面色涨红,心里拔凉。什么人中之凤,什么正有一人,什么思慕之念,这东宫承到底图些什么!
东宫承轻笑着,持着低沉的阴柔与匪夷的逼迫:“本相言尽于此,一片真心可照日月,四小姐切莫拒我于千里之外啊。”
话一落,堂内几名侍卫一股的冲上前,随着一押一施力,姨娘的惊呼、二姐的尖叫猝然响起,顿时搅乱凤兮的心绪。
“且慢!”凤兮喉咙一紧,胸中翻怒,再也顾不得与他周旋,从牙缝中逼出几个字:“多谢相爷眷顾,对我景门及时援救,凤兮这就随您去瞧瞧。”说话间,她强逼己微屈膝,矮了身段向此人行了个半礼。
再回眸,姨娘神情担忧,二姐欲言又止,面上也有些动容,凤兮只向二人安抚一笑——此一去怕是再难以抽身,可事已至此,她也无可奈何。
冷汗止不住的已透衫,凤兮轻抚下袖口,扯了扯裙身,最终微微撩起鬓角的散,才抬头迎向那道目光。
阖目抬步,擦身而过时,凤兮轻飘调皮的尾正擦过东宫承微抬的手,丝滑的触感撩起一片涟漪。
一行人经过外院,气氛孤冷清寂的令人寒战,隐约间似听到魂魄唤着:“凤兮,不可……不可啊……”那声音飘荡间含着急切与悲鸣,令人胆战心惊。
凤兮微微一窒,双目微挑,心里猛然萌生不好的预感,却在急转过身时,惊见东宫承近的只离她一步之遥,双目对个正着。
东宫承双眼的平缓中淡起微澜,唇角似有若无的笑意如柔软的风,正逐渐勾起,虽是一语不,却着实搅乱她的冷静。
凤兮倍感不耐,心生燥意,想这东宫承贵为一朝之相,目光却肆无忌惮如市井无赖,笑容轻挑无礼如浪荡公子,看来那揽收群芳、风流贪欢的名声,并不是空穴来风。
她冷冷一笑,眸中厌恶毫不遮掩,不觉冷艳之气早已迸:“我要换身衣裳。”
东宫承缓缓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角,双眸渐垂由上而下将她看了个仔细,仿佛视若珍品古董,仿佛视若易碎瓷器:“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红锦为裁,足踏苍青,衬得甚好。”每一句,都随着东宫承目光氤氲的游移一一道出,语气虽轻,却声声清朗的将孤寂的氛围打散。
凤兮火气直涌,脸色霍然涨红:“你!”
对此旁若无人,极富暗示的挑逗,凤兮身在闺中从未经历,奚云启即使称赞也是点到即止。伦礼法、论纲常、论身份、论见识,东宫承都不该语出调戏。
东宫承淡然一笑,不以为意,兀自欣赏她眼波流转的怒火:“依徒儿看,本相可有说错?”
只听随后的齐泰恭敬低语:“却是增一分则太长,减一分则太短。”
凤兮压抑着心底被撩起的焦灼,横了一眼过去,霍然转身率先往外行去,眼中寒光森森。
景门外,香车软垫,车架外绘制雍容富丽的图案,赤金的车顶高高耸起,自顶端金雕上散落下来的珍珠珠帘轻摇摆晃,锁住层层薄纱环绕车外。此等排场,此等架势,怕是皇宫内院的嫔妃也享用不起的。
一侍从上前蹲伏,乖顺的趴伏在地,背脊平直宽厚,另一侍从奉上足垫铺在上头,便拱手退下。惯坐矮轿的凤兮抿嘴冷哼,刚踏足侍从背上,脚下不稳,恰由旁边伸出一手轻托住她的。
“有劳相爷。”凤兮倨傲登上,挺直背脊端坐其中,交握的指尖忽冷忽热,掌中渗汗。
众人说东宫承忧国忧民,但凡灾情便当其冲捐物、捐资,对穷苦人家更是屡次伸援手,父亲说此人图民心、图好名,为的还是更上一阶。
众人说东宫承心系社稷,朝中大小事务必会为皇上分忧,可父亲又说先有“奉半朝”,如今“东宫盛”,狼子野心更胜当年的奉素单一筹。
众人说东宫承俊秀文雅,待人亲切,尤其是对年轻官员大有扶植培养之意,更有“但凡有才之士,往北市相府必能一展抱负”的说法。
方才东宫承的出手相扶,她却感汗毛直立,从他指尖传来的感觉,诚如幼年乘凉的时候,小虫掉进她脖颈处引的那种惊恐,透着可怖、森然,搅得五脏六腑都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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