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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阖眼,遗憾裹挟着恨意汹涌而至,让他禁不住蜷缩起身体,以抵挡奔随之奔腾而来,足以让他溃不成军的痛苦。
不会再回来了,她回不来了。
江凤梧一走便是月余,他的十岁生辰也早在几天前便过去了。
某日,形容莫名憔悴的父亲,突然拿出了母亲曾佩戴过的一枚玉佩,当时年幼的江淮亭还在疑惑,这枚玉佩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平日父亲对其更是百般呵护,今日为何会说,要替母亲转赠给他做生辰礼物。
一向对他颇为严厉的父亲,破天荒似地将他抱至膝头,仔细为他解释这玉佩的所有精巧之处。
“若将你和你心爱之人的精血气息同时注入其内,只要她还活着,无论她在何处,你都能在茫茫人海中再次寻到她,若气息消散……”
他突然默声下来,幼时的江淮亭见状不解地问,“阿爹,若气息消散会怎样?”
千凌澈蓦地皱眉,又骤然起身,透白的眼睫几乎掩不住震颤的浅银色瞳孔。
从他膝头滑落下来险些摔倒的江淮亭,在站稳脚跟后,刚想去扯父亲的衣襟询问缘由。
却被千凌澈跑出去时的慌不择路,给撞倒在地。
待他追至檀云峰峰顶时,只见父亲一向挺直高大的背影,已佝偻成不可思议的姿态。
山顶的风很大,吹得他银白的丝纷乱张扬,年幼的江淮亭敏锐地现,昔日父亲润如银晶的丝,正寸寸变得枯黄失色。
他难以置信地奔上前去,想要抱住父亲,临近时却顿住了脚步,陌生的恐惧与心慌铺天盖地地缠绕着他,脑子只剩纯白与木然。
失去爱人的巨大的痛苦,使得千凌澈外漏的皮肤被瞬间覆上白霜,红如宝石的血泪在自眼底沁出,蜿蜒流下,与极致的白形成鲜红的对比,刺痛了江淮亭的双眼。
他心底突生一股不好的预感,母亲是不是回不来了……
那父亲呢,他那么爱母亲,他会怎么?
极度的恐慌迫使江淮亭想上前牢牢抓住父亲的手,可在触到他的前一刻,被他周身肆意外泄的灵力给掀飞。
幼时的自己来不及起身,只能眼见着父亲以不可思议的度行至崖边,回头再望他时,脸上是悲恸到极致的麻木。
他看着跌在地上的江淮亭,空洞的眼神似乎泛起了一丝涟漪,但随后还是被诡异的期待所取代。
期待……能以接下来的方式再见到梧娘。
“我去找你阿娘,你乖乖的。”
千凌澈声音平静,里面甚至还蕴含着一丝蛊惑。
接着,他嘴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在江淮亭碎裂的目光中,决绝地跳了下去。
他的身前,是檀云峰的万丈深渊。
江淮亭听到年幼的自己撕心裂肺地喊了一声阿爹,再冲到崖边时,只能看到猛然迸的灵力夹杂雪花风暴,自那深不可测的崖底直冲云端,聚集起沉甸甸的乌云,将仲夏的烈阳都层层遮蔽了起来。
盛夏六月里,檀云峰峰顶簌簌而落的大雪,压得他脊背几欲垂地,江淮亭不知道,这落下的雪花中,哪一片才是当着他面自戕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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