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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崇月对科室下面的人向来严格,对方故意提这么一茬,不难看出确实是打心底喜欢云糯。
犹记得第一次见面,女孩喉咙卡了鱼刺,一听要做喉镜,脸色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很难想象,曾经连取一根鱼刺都略显排斥的小姑娘,如今亦有了一份属于医者的责任心与稳重。
作为云糯的第一位带教老师,她也算亲眼见证了那孩子前后的成长蜕变,难免有些唏嘘感慨,甚至内心还带着点欣慰。
时间已不早,对方说要先走了,免得等会儿堵车,周崇月微点了下头,待旁边轿车徐徐驶离后,他轻轻倚靠在车门前,抬头看向住院部三楼。
那里是耳鼻喉科,女孩此时正坐在里面写病程报告。
他没想到下午做完手术那会儿,护士随口一提的南大医学生恰好就是云糯。
周崇月感到意外的同时,在听完刚才同事对她的评价后,心里亦滋生出一股隐隐的愧疚。
抛开女孩本身的年龄和阅历,等他意识到,她将来也会担起救死扶伤的使命成为一名医者时,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以前只一味把她当孩子看,确实是过于独断和自负了。
她总说,二十一岁的年纪不小,嘴上喊着三叔,但在她的内心,却从不肯承认自己有他这么一位长辈。
女孩的执拗曾经在周崇月看来无足轻重,可事与愿违,随着时间流逝,他愈发不确定,未来某天,他是否会将从前根深蒂固的观念尽数推翻,重新树立对女孩的认知,并审视她在他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与位置。
下午六点,云糯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病程报告夹在笔记本里,准备带回学校继续修改和补充。
陈佳酿看着挺纳闷,问她为什么要手写,直接用键盘打字不好么。
女孩讪讪一笑,把笔记本摊开到室友面前:“你能从里面认出十个字,我就告诉你答案。”
那宛如遭受八级台风袭击过的字迹,看得陈佳酿脑仁发麻。
好吧,她服了,拍拍云糯的肩膀:“你这字丑的连我大姨妈都不认识,就当趁这个机会,好好练练字吧。”
“你大姨妈要是有眼力劲,就不至于让你白疼一个下午,怎么样,好点没,等会儿我去买冰淇淋,你要不要?”
陈佳酿甩给她一个幽怨的眼神。
两人说笑着走出办公室,等电梯的空档,不经意在左侧楼梯口遇到周崇月,他手里拎着一份餐盒,看样子刚从外面回来。
“三叔?”
“周老师。”
迎着女孩诧异的目光,周崇月缓步走到两人面前,未及开口,云糯已指了指他手里的餐盒问:“三叔,你今晚要值班?”
男人顿住,没说话。
他今晚不值班,也没想到时间正好卡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
况且不止她一人,旁边还有她室友,显然,手里这份晚饭,终究得不到它该有的归宿。
一个简单的问题,似乎显得很难回答。
女孩小脸略带困惑,周崇月默住须臾,只低声说了句:“现在是下班高峰,路上车多,过马路别玩手机,多留意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