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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别后,我们没有任何联系,但我的心慢慢的。我知道我是在等待了。虽然偶尔也会掠过阴影,但一闪即逝。爱如同死亡,不可抗拒。我真切觉得,有人牵念是幸福的。人应该活在希望中。
店里的生意算不上好,每月的盈利只够我维持简单的生活。但我喜欢这个营生,里边卖的东西都是我做的,凝结着我的创意和心血,看着他们,就像孟昀看着他的公司,有珍惜的心情。而且,做自己的老板,也自由啊。开店与打烊都随我心意,想跑出去旅游,只要贴张纸头、——休假中,就可以了。钱多了也无力啊,我对吃和穿都不讲究。世间事大凡如此,少了欲望,就会清静许多。
最近,我在织毛衣。原先,不过想用毛线给自己做的小玩意装饰下,学了几种针法后,就有了织一件毛衣的打算,我买的是藏青色的毛线,是要织一件男式的坎肩。我想,也许明年,我可以当礼物送给孟昀吧。
天气已经热起来了,店里没有空调,只有一架风扇,但我不怎么吹,把卷帘门打开,总是有些过堂风钻进了,北京的夏天,只要不在大太阳下暴晒,并不难熬。
这一日,大概接近中午了吧,我织着毛衣,突然想,我似乎有很长世间没跟觉说话了。以前觉就好像是我家里的一份子,每当一天收梢,我一个人坐在餐桌边无聊地就餐或者躺在床上看一本用于催眠的小说时,总会隐隐听到他在边上对我说,沙沙,我来了。我就迫不及待地将一天的林林总总全倾诉给他。他相应开解或者调侃。自跟孟昀有了约定后,我一直就等着他,想着跟他谈谈。
觉,我再一次体验了爱,你高兴吗?我想他定会说:沙沙,我就等着这一天,祝你幸福。
但实际上,他一直一直没有来。
就在我为觉找着理由的时候,视线里出现了一辆加长版的豪华车。我正想着会是哪个有钱人来光顾我寒碜的小店时,司机从里头钻出来了。那一刻,我如醍醐灌顶,知道是唐敏找上门了。自那次收到她的花和便签,我就知道她总会来找我的。
我没理由不去迎这个坎。遂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门口迎接。
司机对我躬身问好,说:“您是荆小姐吧。”
我点头。
司机说:“夫人想找你聊聊。不知荆小姐现在有空否?”这时,车里的窗玻璃摇下,戴着墨镜的唐敏探出头,冲我摆了下手。
我点点头,转身把卷帘门拉了下来。
饭是在一家私人会所吃的。经理亲自迎接,推唐敏入内。听两人的寒暄,可知其经常出入此间。进包间一看,里边布局、陈设,包括桌子高度和卫生间,都周到考虑了唐敏的特殊情况,就像为其量身定做。
主客就坐后,经理上茶,再奉上菜单。唐敏问我喜欢吃什么,我说都可以。她就让经理看着安排。
最后呈上来的菜精致可口,但对两个人来说,未免有铺排之嫌。
唐敏跟我闲话,介绍着菜,聊着最近新闻,问候我小店经营情况,态度和气,看不出兴师问罪之意。当然,她肯定不是专门找我聊天的,来意到最后也总要说出来的。
“你记不记得,我以前在孟昀办公室跟你说过,喜欢你。”她说。
“我一直记得,谢谢夫人厚爱。”
“那个时候,我们打算把华诚卖了,移民加拿大。手续都在办了,就等着看哪家出的条件好签下合同。但是最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华诚不卖了。”
我点点头,“听说过。”
“孟昀还想搏一把,但我觉得没搏的必要。先不说华诚要恢复元气需要时间,单sg的计划就让人头疼,维持下去,需要大把大把的钱,还不一定能成功。我觉得这样辛苦赚钱没什么意思,赚钱也是为活得更好啊”
我心想她并不了解孟昀,孟昀是把做事业跟意义联系在一起的。成绩反而看得不那么重。
唐敏继续说,“你知道吗?我原先想过,去加拿大的时候带上你,对,你别惊讶,也给你办移民手续,跟我们一起生活。我打探过你的情况,知道你没什么亲人,也知道孟昀喜欢你,虽然他从未表露。我跟他处了这么多年,他的脾性我了如指掌。如果,他不是喜欢你,不会把一本童话珍若至宝。也不会,把你开除。这之前,还没有什么事能劳他亲自去开除一个无关紧要的人。那只表明他看重你。”
我没有办法说任何话。
“好吧,荆小姐,我就跟你直说了吧。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办法跟他同床,作为一个女人我未尝不感到遗憾,也对他亏欠得很。你也许会觉得我的要求太过分,但我想来想去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成全我们三个。我们三个住在一起,对外人可以说,你是我妹妹。加拿大也没什么熟人,无人会知道真相。到时,你给他生一个孩子,跟他做事实夫妻,我跟他做名义夫妻。你们彼此相爱,而我,也不至于茕茕孑立形影相吊。”说着,她的声息微弱下来。这个主意,虽然是她提出的,但她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若非她爱他,若非她身体有特殊状况,谁会愿意与他人分享爱情?
我听后一时不知如何反应,这样的事我还只在小说上看到过,比如《小姨多鹤》,但那也是特殊历史造就的产物。但我对唐敏也不反感。站在她的立场考虑问题,我甚至觉得她深明大义。她掌握着道德主导权,完全有理由痛斥我和她丈夫。但她没有这么做,她体察到各自的辛苦,在找一个不使家庭分崩离析又能顾全各方利益的法子。这个法子未尝不是个法子,虽然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