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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陪同荆沙去看店面。荆沙选中了一家靠近超市的门面房。夹在理发店和服装店之间,狭窄的一条,很不起眼。我嫌太小,人流也不够,说:“不如就去超市?”
“租金太贵了。而且环境也太嘈杂。这长长的一条其实很容易设计出特色的。”
“钱你不用担心”
“小舍,说过的,全部我自己来。”
“你真固执。”
房东也在边上劝说,“价格一点不贵,你去问问对面超市,我就是它一个零头。这里靠着家乐福,还有一所中学,人流也是能保证的明天还有一拨预约看房的,要的话早下定啊”
荆沙又问了些情况交了押金。
“打算做点什么?”出来的时候,天上零星地下了雨。夜幕拉了下来。
“你记不记得你哥哥喜欢折纸?我想做个纸品店,里头卖的东西都是跟纸有关的,希望可以自己来设计,那样就是独一无二的了。”
我点点头。其实我并不在乎她做什么,做得不成功,大不了换方向好了。在我看来,女人开店,就跟玩过家家一样,不过是心血来潮。
“吃什么?”
“随便你。”
“去你家吧。”
“家里没菜了。”
“那去超市好了。”
我推着车,荆沙走在我边上。她很斯文,话不多,只在拿菜时,征询我意见。
我难免想,要是换了晓苏会是怎样的情景。她会一惊一乍地从货架上取下奇奇怪怪的东西,只为跟我分享她的惊讶。用猜拳或打赌的方式变相地要求我为她选购的食物买单,她如此做不是觉得男人付钱天经地义,而是小小地满足男人的虚荣心。可是荆沙不这样,她看着柔婉,但骨子里是一团铅块,原则分明。我有时候远远看着她,就像在看一只自己买不起的古董。
可是古董又自由价值。不过不为俗人拥有。而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大俗人。
到家时,雨大了起来,地上水花飞溅,空中烟气茫茫。楼道前无法停车,我们只好以衣作伞,一路飞奔回去。
荆沙拿过毛巾给我。我拉住她,先给她擦。
她抬起头,“小舍,让我自己来——”
我慢腾腾说:“不适应吗?你总应该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不是闲得无聊,我是在追你。我想你做我女朋友。甚至结婚。”
我揉搓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又抹她水津津的脸。她身上携带着雨的清凉与清洁,这样冰清玉洁的气质教人生不出一点猥昵的念头。这真叫人沮丧。我知道我现在这番言行举动无非是在对抗白天的邪火。
“小舍,我们,真的不合适。”荆沙抽掉了毛巾,我手里空落落的。不为这份拒绝,只是觉得自己失败。
“请告诉我,我哪里不合你意?”
“每次看着你,我都要费劲地告诉自己,这是舍,不是觉。觉,只有一个。”
“如果需要那么费劲,不如把我当成觉。我不介意。我甚至觉得我背负哥哥的使命——照顾你。”
她想说什么又怕伤害我似的,闭住了嘴,转身去厨房。我追着说,“我跟我哥有什么区别,你怎么可能知道哥哥长大后不会是我这个样子?你不接受我,与其说是哥哥的原因,毋宁说,哥哥在你心里也淡了。”
油“稀里哗啦”地暴响着。隔着玻璃门,我看了又看,终于断绝了把她抱在怀里的念头。
【晓苏】
雨还没有停,滴答、滴答的声音,在深夜听起来,就像闹钟。
我还没睡,将手提电脑搁在枕头上,正趴着上网,主要是看招聘和租房信息。有时候,我会扭头看看,隔着一直床头柜,是我的老师z。他今天很乖,看了一会儿书,画了一会儿画,在我叫他睡觉的时候他安静地闭上了眼。
老师绝大多数时候是温和的。偶尔才会发脾气。比如,被我妈妈干涉不准这不准那。但他不伤害别人,只是跟自己过不去,比如拿头去撞墙,再比如,非要跑出去。我和我爸爸就去拦他。他这时候力气大得要命。有时候,就会把爸爸推到地上。爸爸对妈妈嚷,人家也是有自尊的,你就不能少说两句嘛。妈妈委屈地说:我也没说什么啊。怎么他反而成了全家的宝了。
z拧着锁又要冲下去。我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乖啊,别走,等晚一点,我们一起下去。”z最怕我对他采取这样的身体攻势,往往就会无声无息。他看向我的眼睛,可怜的让人心碎。
妈妈这时候总要哀叹一声。她真是恨不得老师跑了好。
妈妈心眼并不坏,她只是害怕老师把我耽误了。她觉得我该找个人嫁了,当然不应该也不可能是老师。
我其实已经不知道我对老师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根本也不想剖析。我只是觉得老师没有我会死的,我受不了他的凄惨,我必须救助他照顾他。我不怕他成为我的累赘,就像我不怕爸爸、妈妈成为我的累赘一样,因为,他们都是我最可爱的亲人。
我带老师就医、哄他吃药;给他理发、为他买新衣服。他很依赖我,看我脸色,特别怕我不开心。有时候,他采了野花放在我案头,怯怯地说:我给你的花你喜欢吗?
看他讨好我的样子,我总是很难过。
我依然记得我上大三的时候,他到上海来看我。我在学校招待所给他开房间。又带他去逛外滩、城隍庙。
现在想起来,那时候他是有话对我说的。但我被快乐冲昏了头脑,根本没注意他的踌躇和眼神的闪烁。
有个晚上,我们吃过饭,路过一个公园,我提议进去转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