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睡吧。”
“你先睡,我酒喝多了,还在兴奋中。”她对我说,又伸直腿,“把头枕过来。”
我依言。她用手抱住我,像母亲一样哄,“小宝宝,快睡觉。”她身体轻柔温软,舒服极了。我暂且什么都不要去想。
这是我有生以来睡得最香甜的一觉,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香喷喷的阳光中,里头的家具泛出釉亮的光泽,窗帘没有拉,可以看到薄蓝的天空上飘渺的云霓,像游子浪荡的爱情。扭过头,是爱人酣睡的面容,睫毛轻覆,嘴唇娇憨,带着孩童的纯真。我在她额上覆上吻。
她翻个身,又睡去。
我看看时间,已然中午,连忙洗漱。刚洗毕,有敲门声,我仓促出去,是詹森叫我去吃饭。吃完饭,我们就要走了,6点前要赶到机场,直接去上海出差。这个时候,很懒惰,真想留下来陪锦年好好呆呆,也顺道犒劳自己,过几天不知人间的日子。
但知道不能。中银的项目大老板盯得很紧,跟沈觉明过招也需要小心应付。
“什么好事?”詹森问。我才知人逢喜事精神爽,那种神采飞扬是无法掩盖的。
“嗯,待会吧,待会给你介绍。”
“有人在你房间?昨天那个女孩子。”
我点头。
詹森眼睛发亮,最后悻悻说,“你运气真好。”
约好两点走。可是锦年一直在睡。我又不忍心破坏她的睡眠。到两点,詹森来电话催促,我只好把锦年叫醒。
她看看我行李,“你去哪里?”
我简要地说了下自己的差使。她表示理解,说,那我在北京等你。
“这里风景挺美,你要没事,可以多住几天。”我从皮夹取出信用卡,又从她背包里掏出她的皮夹,放进去,“可以吗?”
她笑,“多多益善。”
我又拿了几张现金塞进去,把她贫瘠的荷包鼓囊囊地撑满。
她奔下来,“我差点忘了。”伸手在背包里搅了一通,取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手表。
“送给你。”
“以前那块呢?”
“我留着呢。”她帮我把表戴上,“好看吗?”
“还是原来那块好。”我说。
她笑笑,“是啊,可惜被你摔坏了。”
我吻她,忽然叫她,“亲爱的。”因为这场景很像妻子送别丈夫。很温馨,真叫我留恋。
她吐吐舌,做个鬼脸,肯定觉得这称呼很土。
催命的手机又响了。我提了行李到门口,又返回去,拥着她吻。难舍难分。
最后轮到她劝我,“快走吧,还有一辈子时间让你亲。”
就在我带着美好的幻觉转身时,命运又开始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都没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
5、只剩下灵魂
仅走了几步,忽然听到隆隆巨响,好像无数辆列车从楼底碾过,怔忡间,墙壁、吊灯开始晃动。楼道有人尖叫起来:地震!
我一个激灵,扔下行李,返身跑。
锦年正好拉了门出来,天顶的水晶灯哗啦砸到她身上,她被击倒在地,一身的碎玻璃,突突冒血。无暇多说,我拉起她跑,没几步,我们就被一股强大的推力引入黑暗。耳畔,有轰隆隆持续的坍塌声……
等有意识,我发现自己置身在一片浓黑之中。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黑。以往见过的黑,大不了就是闭灯后的夜色,其实都是有洞眼的,窗洞、门洞,任何一道缝隙都可以给黑暗一丝破绽,但这次却扎扎实实,宛如固体,一丝光都透不进来,还有分量,那分量压在我的后背和额角,我觉得我的眼睛仿佛要从额上暴裂出来。
“锦年。”我第一反应就是叫她,可实际上我牢牢抓着她的手。
“嗯,我在。”她就在我身下,被我保护着,没受什么重击。我是半坐半伏的,腰部穿过一块坚硬的东西,可能是钢筋,直接勒进了皮肉。周围都是坍塌的水泥石块,我们俩幸运地卡在两块顶死的硬物当中,没有当场被压死。
“锦年,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我摸索着她。有个铁块顶在她太阳穴,我用力地往外撑了撑,撑的时候,听到自己背部骨头嘎吱叫了一声。是断了吗?可当时根本没空管疼痛的事。在生死关头,疼痛是非常奢侈的感觉。
“我眼睛疼,可能糊了血。腿和胳膊都被扎了,不是很要紧。你呢?”她回答我。
“我没事,就是不能动。你别揉眼睛,等有光源我给你看看。”
因为惊魂未定,我们有阵没有说话,只是手紧紧扣着,好像要勒到了一起。隐约中,尚能听到无数不同质地的声音淅沥哗啦碾过。大地发怒的样子,真的很可怕。我没想到,小说或者影视中才会出现的天灾人祸就这样真实地降临到我们头上。死生契阔。
可是,像我这样能跟所爱的人一起经历生死,也是幸运的吧。总之,我的心很快安定。我在心里默思下步措施。
不久后,锦年问,“你说会有几级?”
“不清楚。超过6级吧。”
“我们会死吗?”
“会有人来救的。”
她顿了下,“你记得我跟你说的那个梦吗?你在一个黑洞中拼命咳嗽,叫我的名字。原来应验了这个。”
“你后悔来找我吗?陪我在这里?”
“陈勉,逃不了的。我们彼此都逃不过对方,要狠狠纠缠,这是命运。”
这句听上去似乎很悲伤的话却很叫我安心。无论我以前怎样的流离,怎样的孤寒,都已经过去,岁月终于以宽厚之手抚我内心之暗伤,地震,地震不可怕,我会把它认作歆享幸福必经的程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