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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言跳下车。灰色冰冷的主楼,参差潮湿的绿植,来回走过肃穆的病人和家属,以及道貌岸然的医生。默言对医院的感觉一直不好。
她向特护病房走去。
这里更像星级饭店,钱将外面的喧杂一律抵挡在外。贫穷与富贵随处都有着清晰的分野。穿粉色制服的漂亮护士,标准的微笑像画上去的。鲜花与绿萝,在过道边,像假得一样缺乏生机。
默言一层层上。知道他在8层。并且知道确切房间。但是她不打算进去。这一刻来,她无非要告诉自己,她来过了。
8层有窗明几净的楼道。稀疏的人影偶尔通过。三两句话嗡嗡地带出来。默言记得母亲那个病区很杂乱。
她静静站了会,转身,下到7层,坐在转角处的塑胶椅上。窗开着,6月浓郁的香气和着绚目的阳光一起进来,懒散中让人沉醉。
她知道他没事,他妻子在照顾他,这就好了。她闭闭眼,觉得很涩,这一刻,她终于看到自己最尴尬最局促的境遇。
一阵后,她下楼。
刚走一层,手机响。在空荡的楼里,分外刺耳。她取出看,居然是陆非凡。难道他感觉她来?踌躇了下,接了。边往楼下走。
“在干什么?”
“上班。”
“是吗?”
“怎么。”
冷漠得仿佛随时要撂电话,可谁能想像她昨夜的惊惶与煎熬。
“我不相信。”他说。
不相信什么,难道他料到她要像块朽木一样为他崩塌吗?
“我,有个预感。”他说。
“什么?”
“会见到你。”
他有什么把握她非得像颗尘埃一样漂浮在他的掌心。
“你太自大了。”她回。
“是吗。”
“陆非凡,你以为你出点事我就痛不欲生?”
“我说,如果我毁容截肢,全身溃烂——”
“你说什么?”默言像被兜头浇了盆冷水,的确她知道他活着,但是难道他不会出点什么事吗,听说那些化学物有毒,而且,飞溅的物品随时可以让人致残。“你,你……”她呼吸急促起来。
对方轻轻笑了起来,说:你可不可以回个头。
她心重重跳了下,愕然转身,看到他,倚在上层楼梯扶手上,冲她展出迷人的微笑。穿着蓝条的病服,额上缠着纱布,却难掩洒脱气度。
她有一瞬气结,想扑上去,打他,如果可以,她也会像别的女人一样软软的撒娇,说:你很坏。真的很坏。
然而不是这样,她只是淡淡笑了笑,说:骗我很高兴吗?
“看你着急很高兴。”他说。
她眼睛里蒙上一点雾,迅速地转过身,说:你没事就好,我走了。
便逃也似地往楼下奔。
一阵后,他电话又进来了,说:你这样甘心吗?
不甘心又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