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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仲湜还邀请了张叔夜一起坐他的马车,顺便叙叙京城的旧日时光。
张叔夜显得拘谨又客气——这很正常,除非必要,一般的官吏都不会与宗室走得太近,这是有可能会影响自己前途的事情。
于是他就尽量说起了一些大家都知道的事情,赵仲湜则给他们介绍了宗泽在这里修的道路,两人都对这条宽敞平坦又繁忙的道路表示了惊叹。
张叔夜觉得宗泽果然是能吏,这政绩是他完全不能比的,话语之间,都在探听这位宗知州在密州的各种行事,毕竟在他看来,如果自己接任了宗泽的位置,就算不能比他做得更好,那也得维持现状,不能砸在自己手里才行。
赵仲湜是地头蛇,便也尽量捡些能说的说,一时间,也算是宾主尽欢。
所以,赵士程就听了一会,就觉得无趣,反而对他的儿子张伯奋产生了兴趣。
这位青年正在看小报,正是头版头条,写的是密州蜡树到了采收季节,今年丰收,供货量远超去年,价格却不跌反涨……
赵士程瞅了一眼,便指点道:“朝廷如今要废旧钱,回收新钱,许多人担心手中钱币做费,便尽量将钱财换成货物,所以物价上涨。”
张伯奋一听顿时觉得大有道理,但一抬头看到是个小孩,又少了几分兴趣,无奈道:“你也看得懂这小报?”
赵士程心说要不是你也是守京城战死的,加上那个拖延的大哥到现在还没给我将小舅子刘锜找来,我才懒得招揽你!于是又指点道:“蜡块不怕久放,又是贵重货物,很多用铁钱的地方如今都来求购,这价格还会再涨。”
张伯奋心中一动,问道:“小公子,你家也在做蜡行的交易?”
赵士程越发觉得无趣:“山水商行的主事是我的好朋友,你要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些门路,让你用去年的价格收购蜡块,这是王洋让我的悄悄告诉你的,你愿意就算了!”
张伯奋顿时一喜,原来是王里正的私下示好啊!
这可是好事,但……
他悄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老爹,对方正和赵仲湜聊起金明池上的水师操练,讲得抑扬顿挫,一点没有理会自己的意思。
那么,他悄悄对赵公子道:“我这还有五贯钱,你看能买多少蜡块?”
赵士程眨了眨眼睛:“钱?为什么要花你的钱?”
张伯奋小声解释道:“王里正让用去年的价买,自然地给钱啊!”
赵士程摇头:“不用,你可以让他们贷款给你——就是印子钱,别怕,不收你利钱,然后等你把蜡块卖了赚钱之后,还回去,不用担风险,还能赚得更多。”
张伯奋心中一喜,顿时放下小报,搓了搓手:“这,这怎么好意思。”
赵士程老成地摇头:“你要不要嘛,要我就去说,一点小事,我愿意帮王大哥。”
张伯奋只纠结了大约十个数,就低声问道:“那,小公子,你知不知道,这印子钱,能放给我多少啊?”
赵士程轻轻一笑,用孩子最纯真的语气道:“大概五千贯吧。”
没说个十万八万,是怕把面前的小鱼给吓跑了。
张伯奋脸时涨红了脸,哆嗦着打开那张报纸,寻找着这涨价空间里,能给赚多少钱——他的瞳孔几乎都缩成了铜钱状。
赵士程无趣地坐到一边,托起了下巴。
还是老狐狸们有趣些,这些年轻人,一点战斗力都没有,和他们待久了,怕是不但不会长进,还要倒退呢。
赵士程一行人回到密州时,已是八月底了,这正是蜡农们如今一年最繁忙的季节。
沿途,就能看到大片蜡林。
一大早,趁着日头不大,男人们要将裹满蜡花的树枝砍下,放在树下,这是个体力活,如今的蜡树在经过几年积累经验后,都修剪成低矮粗壮的形态,细枝非常多,这种机械劳动十分废人,砍一会儿便累得不行,汗如雨下。
妇人小孩们则上阵将树下的蜡枝剪起,扒拉下蜡花进背笼,再把砍下的细枝捆好,这些都是上好的柴火。
赵仲湜对张家父子解释道,如今密州的蜡树面积已经扩大的非常厉害,几乎家家户户有贫瘠闲田的,都种上了,这是硬货,不怕放坏,有时没有小平钱时,拿个蜡块也能同别人换来柴米油盐。
而收蜡的商户也不再是他们赵家一家,许多京城、杭州的商户都千里迢迢来密州买蜡,不仅卖蜡,还会收购蜡虫的虫种,准备在南方和内地推广。
张叔夜笑着奉承说赵观察真是体察民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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