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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马车缓缓停了下来,殷离在外头禀道“公子,到了。”
却见那霍元擎阖着眼坐在马车上,并无动静。
这时,菱儿在马车外窸窸窣窣了一阵,方凑到帘子外,压低了声音小声提醒道着“姑娘,到了。”
纪鸢小心翼翼的抬眼瞧了对面那位一眼,少顷,只垂着眼,缓缓扶着下马车,刚掀开帘子,只见纪鸢面上纠结了好一阵,又忽而将帘子重新落下了,只鼓起勇气扭头冲那霍元擎道了声“您您流血了,鸢鸢儿替您包扎下罢”
对方似乎没有料到纪鸢会这般举动,只淡淡抬眸,两眼盯着纪鸢瞧了一阵。
话说出口,纪鸢便差点儿要咬了自个的舌头,只觉得那目光盯得纪鸢颇有些不大自在,纪鸢硬着头皮任他打量着,过了半晌,只听到马车想起了一道清冷的声音,道“嗯。”
纪鸢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没有料到对方会应承,不多时反应过来,只缓缓呼出一口气,立马从怀里摸出了一块帕子,缓缓朝着对方走了过去,对方人高马大,伤口在手臂上,纪鸢不敢坐在他身边,只屏住呼吸,蹲在了他脚边。
纪鸢虽鲜少伺候过人,但往日跟在尹氏跟前侍奉,又打小照看鸿哥儿长大,亦算是个心灵手巧的,只那霍元擎是名男子,纪鸢有些不敢靠得太近,此刻对方又正襟危坐着,身上历来有股上位者的高高在上,从来没有自动配合他人的习惯。
纪鸢捏着帕子,踟蹰了好一阵,只得又缓缓凑过去了几分,轻声道“您手臂低点儿”
听到纪鸢的提示,那霍元擎这才缓缓抬了抬手臂。
纪鸢蹲在他脚边,拿着帕子轻手轻脚的缠在了他的臂膀上。
衣袖上全是血,伤口极深,透过黑色的面料,依稀可以看到里头皮肉绽开的模样,纪鸢头皮有些麻,动作轻得不能再轻,生怕一个没控制住,牵扯到了对方的伤口。
鼻尖都隐隐渗透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这伤口,不知是不是方才抱她时裂开的。
纪鸢垂着眼眸,心下有些复杂。
这一路上,纪鸢已从之前的惊恐中渐渐平静下来了,对方如何会突然出现为何会来解救她于水火中见菱儿跟他们一道,纪鸢心里似乎有些顿悟,可更多还是感到无比的惊诧及感激。
甭管对方是举手之劳也好,或是临时起意也罢,终归是帮了她,救了她的,他救下的不仅仅是她的清白,兴许,是她这条命。
纪鸢无以为报,尽管惧他,怕他,但多少还是想要回报一二,而她手无缚鸡之力,唯一能够做到的,兴许便是眼前出这么一份小小的力而已。
对着霍元擎,惧怕到了头,连纪鸢自个都没觉,她对他,只不自觉在讨好着,应许,畏惧到了头,便被恐吓除了些许奴性
***
整个过程,霍元擎都没有出一丝声响,好像受了伤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就连最后那一下,待包扎完后,在他伤口上系了个结,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有些重,纪鸢吓了一大跳,嘴里出了“兹”地一声,一抬眼,恰好撞上了对方幽黯的目光,连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纪鸢这才悄然松了一口气,起身冲那霍元擎福了福身道“今日多谢大公子出手相救,鸢儿无以为报,请受鸢儿一拜。”
说罢,未待那对方回话,纪鸢立马转身下了马车。
马车里,霍元擎顺势抬起胳膊,盯着臂膀上这只被系得整整齐齐的蝴蝶结,淡淡挑眉。
下马车后,殷离将马绳交给一旁的下人,朝着纪鸢走来,只一本正经的冲纪鸢道“纪鸢姑娘,之前替纪姑娘抬轿的四个轿夫已被安置妥了,他们不会胡言乱语,今日之事儿,纪姑娘无需忧心,只是另有一王家随从,尚未安置,主子让交给纪姑娘自行处置。”
纪鸢听了怔了片刻,没想到这大公子身边之人行事作派竟如此周全。
这里是霍家西门,将纪鸢送到这里后,霍家大公子的马车便又绕去了霍家大门,走后,玉笛立马紧张的跑了过来,冲纪鸢道“纪姑娘,您打哪儿去了,吓死小的呢,您您无碍罢”
纪鸢只强自挤了一抹笑,道“无碍,上错了轿子。”并未多言,见玉笛狐疑的瞅着她,也并未过多解释,只又问道“你何时来这儿的”
玉笛挠了挠后脑勺道“小的是被霍家人送到这儿的,与那几个轿夫一道,只说让小的在这儿候着便是,一会儿姑娘便回了,方才姑娘不见了人,可吓死小的了,咱们公子特意吩咐小的前来护送姑娘,倘若将人给送丢了,公子定会将小的给扒皮抽筋了去,好在菩萨保佑,姑娘万福”
玉笛是个人精,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是分得一清二楚。
当即,纪鸢只笑了笑,冲菱儿使了个眼色,菱儿抓了个荷包塞到了玉笛手中,纪鸢笑着道“劳烦你跑了这一遭,这几个钱拿去买酒吃吧,今儿个天色不早了,你早些回,莫要走夜路了”
如此,将玉笛打走了后,这才回了府。
***
纪鸢一直强自挺到了院子里,只觉筋疲力尽,甚至连尹氏那里都未来得及去报声平安,便直接歪倒躺下了,当夜,便开始高烧不断,烧糊了脑袋,整夜整夜梦魇缠身,梦话不断,大半夜连嬷嬷都给惊动了。
当夜,嬷嬷亲自撑着拐杖守在纪鸢跟前,一遍一遍换冷帕子给她降温,到后半夜,将命抱夏寻了白酒来,喷洒在纪鸢背上,连夜给她刮痧降温,纪鸢迷迷糊糊说着胡话,迷迷糊糊间醒来,饮了两口水便又昏睡了过去,一直反反复复,直到第二日夜里,这才悠悠转醒。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大病,一直延续了七八日。
来得太急太快,将尹氏跟霍元昭都给吓着了。
听嬷嬷道,上一次纪鸢重病,还是母亲小尹氏过世后,姐弟二人在奔赴京城途中病了月余,那次来京,一路走走停停,走得无比艰辛。
却说纪鸢大病这段时日,久困于内宅,对外头情况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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