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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神色痛楚的裴元歌,再看看义愤填膺的温逸兰,最后看着不说话只管哭的温逸静,温睦敛顿时皱起了眉。兰儿跟着她母亲学的强横霸道是有的,可是却不会撒这么大的谎;裴元歌看起来也端庄大方,既不哭闹也不严词斥责,虽然神色痛楚,却是句句温和在理,不像是无理取闹的人;但是,静儿更是温婉可人,是自己一向疼爱的小女儿,应该也不会做事太出格才对。
“我没有,我没有甩她,是她自己故意跌倒,来陷害我的!”温逸静越心慌,说不出任何辩解的话,尤其现在裴元歌还伤着脚,怎么看都是她占理,只能紧紧抓住她是故意跌倒来陷害她来做文章。
听了她的话,裴元歌似乎恼怒地一下子站起了起来,却又因为脚踝的伤站立不稳,急忙扶着温逸兰,紧紧咬着唇,几乎滴出血来。好一会儿才深吸一口气,道:“静姐姐,妹妹虽然扭了脚,但我母亲跟静姐姐的母亲是手帕交,咱们两家也算交好,小孩子们打打闹闹,不小心伤了也是常事,妹妹并不会介意。但是,姐姐却硬要说妹妹是故意扭伤脚来陷害姐姐,这就是说,妹妹我人品有问题。妹妹不才,名声只是小事,可家父和裴府的名声何等要紧,妹妹万不敢因我一人,连累到裴府,所以,还请静姐姐细说清楚。”
看她那模样,明明痛得很,却又强自忍着,也不说自己的委屈,反而句句都是裴府的声誉。
温逸兰更是道:“温逸静,你别在这里颠倒是非,方才明明是突然甩开元歌,她站立不稳才会跌倒,多少人都看着。你居然连这都不敢认?真是懦夫!”
温逸静咬着牙,只反复说着:“她是自己故意跌倒的,故意害我的。”却再说不出依据来。
望着眼前乖巧懂事,顾全大局的裴元歌,虽然受了伤,神色痛楚,却依然是一派大家风范,处处设想周到;再看看自己素来疼爱的女儿,却只知道哭闹撒泼,简直不成体统。且不说事情根由,单两人相对,涵养高下顿时立现,直如云泥之别。这个女儿真是给自己丢脸!温睦敛悻悻地想着,转头去看跟随在身边的丫鬟:“到底是怎么回事?”
丫鬟们七嘴八舌地回禀起来,都与温逸兰所说无二。
温逸静的两个丫鬟面面相觑,虽然有心帮自家主子开脱,但人证这么多,她们也无法一手遮天,只能不说话。
看这情形,温睦敛就明白了,肯定是温逸静甩开了裴元歌,害得裴元歌跌倒,至于这是有意还是无意倒还不清楚,但是事实无疑。只是事后温逸静敢做不敢认,生怕挨骂,于是推卸责任,反而说是裴元歌在欺负她……当着客家小姐的面,这种行径实在上不得台面。
温睦敛不由得十分失望。
见状,温逸静也察觉到不妙,哭着对那些丫鬟道:“你们不要胡说八道,都因为二姐姐是夫人生的,都巴着他。欺负我是姨娘养的,处处给我使绊子,没拿我当小姐看。”她知道父亲一向不喜欢夫人和温逸兰,每次她这样哭诉时,都会得到父亲的怜爱,因此又使出了这一招。
果然,听了这话,温睦敛神色微动,目露慈爱。
却在这时,裴元歌疑惑的声音传来,不大不小,堪堪入耳,让众人都听个清楚:“温姐姐,我们府上不管是庶女还是嫡女,父亲都是一样疼爱,份例各色东西从来不露薄厚,我三位姐姐从来都没说过嫡庶之别。因为有父亲的态度,下人们也不敢欺辱小姐,难道你们府上不是这样吗?”
她故意忽略了掌府之人,只说父亲不露薄厚,因此下人也不敢怠慢。
再连上温逸静之前所说的话,似乎是说温逸静觉得温睦敛偏爱嫡女,亏待了她,连带着下人也攀高踩低,这才敢欺负她。
温睦敛一向觉得,自己夫人强硬了些,嫡女温逸兰也跟着学的这样的脾气,妾室和庶女都难免会受欺负,因此多偏宠了些。尤其是温逸静,他自认对这个庶女极为疼爱,连嫡女温逸兰都要让步。一直都觉得这样没问题,忽然听了裴元歌的话,顿时面色微变。
的确,虽然夫人偏宠温逸兰,但自己却更疼庶女,尤其是静儿,怎么静儿总是口口声声说因为是姨娘生养的受委屈呢?是她觉得自己更疼温逸兰,不疼她,还是觉得他在府内的威势不如夫人,因此下人们攀夫人,踩他?但无论是那种,都很伤温睦敛的心。
这种心思一起,温睦敛再看温逸静,顿时就觉得这女儿没素日里看起来那个楚楚可怜了。
温逸静却没听出这其中的机锋,只顾着哭。
见事态的展已经差不多了,她想要的目的也已经达到,裴元歌也不再火上浇油。
“温大人,小女不敢认人品有瑕,连累裴府和我诸位姐姐的声誉,所以方才不得不辩个明白,得罪之处,还请温大人见谅。”看着温逸静那副模样,裴元歌叹了口气,扶着温逸兰过来,忍痛笑道,“裴府和温府素来交好,不值得为了小儿女的斗气伤了和气,这件事就当是小女自己不小心跌倒,扭伤了脚,与静姐姐无关,不知道温大人意下如何?”
看似在平静事态,但却已经把罪名彻彻底底给温逸静坐实了。
明明是这孩子受了委屈,却还把责任兜揽到自己身上,只说自己不小心,将事态压了下来。这才是大家小姐该有的风度。温睦敛心中赞叹,再看看温逸静,难免觉得她有些丢人现眼,忙道:“这样最好,只是委屈了你这孩子。快到屋子里做做,已经吩咐人去请了大夫,即刻就到。”
“有劳温大人了。”裴元歌给福身道,在温逸兰的搀扶下慢慢离去。
见众人都走了,温逸静走到温睦敛身边,抬起泪痕满面的脸,楚楚可怜地道:“父亲。”
若在平时,温睦敛早就安慰她,说要责罚温逸兰了,但现在,想到她方才的表现,再想到裴元歌那些天真的无心之言,心中如同扎了根刺般,冷哼一声,甩袖子就走。
扶着裴元歌来到自己的房间,温逸兰忽然把丫鬟都撵了出去,又关上房门,先问了裴元歌的脚伤,然后才神秘兮兮地道:“元歌,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是在替我修理温逸静,对不对?哈哈哈,我第一次看到她在父亲跟前吃瘪,真是解气!快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我真的觉得你好神奇啊!”
裴元歌一怔,随即笑道:“我还以为,你真跟我生气了呢!”
“本来是有点,谁叫你跟温逸静那么好,我伤心嘛!后来看到你那个眼神,我不太明白什么意思,不过我在娘跟前也经常这样,看不懂母亲的意思,就干脆不说话了。再后来,我以为她真的欺负你,是很生气,可是看到最后是她吃亏,我就知道,你还是帮着我的!”温逸兰笑道娇憨可人,抱住裴元歌的肩膀,亲昵地道,“以后她再敢找我的茬,我就跟她说,我明儿请元歌妹妹来玩,下不到她也气死她,哈哈哈!”
欢快清脆的笑声如银铃般,都落在精致的闺房内。
“瞧你的出息劲儿!”裴元歌也觉好笑,点了点她的额头,“不想着自己想办法,专会拿我吓人。”
温逸兰毫不在意地笑道:“人家没你聪明嘛,能够赢了斗棋,又能让娘都夸你,我就不成了。虽然你有时候看起来傻傻的很好欺负,不过有时候还是比我聪明的。有你这么聪明的朋友,我还操什么心呀?有了你,有了娘,有了爷爷,我谁也不怕!”说着摇头摆脑地甚是得意。
裴元歌忍不住笑了出来。
大夫果然很快就请来了,帮裴元歌看到,说只是扭伤,揉开了,散了淤青就好。留了瓶伤药,又教了揉淤青的法子便告辞了。温府自然有会揉的丫鬟,来帮裴元歌揉了一遍。不过,这样一来,倒是惊动了温府的人,温老夫人和休沐在府的温老都过来探望了,好生安慰了一番。
裴元歌只说是自己不小心扭伤了脚,不过,以温老和温老夫人的本事,应该能查出真相,这样一来,那个温逸静恐怕要倒一番霉才行。
温老是个十分清癯精瘦的老人,约莫五十多岁,鬓须半百,看起来有些古板严厉,不好亲近。不过,他很看重温夫人这个儿媳,连带着也很喜欢温逸兰这个娇憨天真的嫡孙女,听说是她的朋友,露出了一丝笑意,忽然问道:“裴元歌?是刑部尚书裴诸城的女儿吗?”
听到父亲名讳,裴元歌急忙起身道:“正是家父。”
“哎哟,原来是裴半城的女儿,居然在我的府里受了伤。这下惨啦,你回去可得多在你父亲跟前,替我说说好话,别让他那个护犊子的提刀追着我跑半个京城。”温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事情,只管笑,“我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他折腾喽!”
“啊?”裴元歌一怔,不明所以。
裴半城?提刀跑半个京城?这是什么意思?
正疑惑着,门边忽然传来“扑哧”一声笑,众人转头看去,却是温夫人在哪里拿帕子遮着嘴,笑得直不起腰来,另一只手不住地推着舒雪玉。舒雪玉瞪了她一眼,进来先拜见了两位老人家,然后才关切地问道:“元歌,伤得严重不严重?有没有看大夫?有没有敷药?是怎么回事?”
裴元歌笑着道:“母亲,没事的,是我不小心扭了脚,已经看了大夫,也上过药了!”
舒雪玉还是不放心,但当着温璟的面也不好查看伤势,只是道:“以后小心些,别莽莽撞撞的!”
裴元歌吐吐舌头,点了点头。
温璟和温老夫人看着温夫人,虽然粉光脂艳的,却似乎是重梳妆,又涂了脂粉的模样,心中有些疑惑。这两天,这个儿媳妇的神色看起来都不太好,总有些强颜欢笑的感觉。温老问道:“老大家的,府里最近可是有什么事情?看着你比往日更加劳累了。”
温夫人忙道:“没什么,下人刁钻了些,因此更费些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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