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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是。&rdo;蔡闫颇有点神色不定。李衍秋喝了一半,注意到蔡闫的表情,问:&ldo;乌洛侯穆呢?&rdo;&ldo;出京去了。&rdo;蔡闫说。李衍秋又问:&ldo;皇儿没睡好?&rdo;蔡闫勉强笑了笑,李衍秋便朝他招手,示意他过来,李衍秋称蔡闫作&ldo;皇儿&rdo;,视同己出,待他亦十分亲近,让他到身前案几边上喝炖好的燕窝,并看着他喝。蔡闫的眉头像个打不开的结,李衍秋又朝他说:&ldo;你回来那天我便说过,乌洛侯穆谁也不放在眼里,让他跟着你,我终究是不大放心。这次是什么事又出去了?&rdo;蔡闫想了想,说:&ldo;回乡祭祖。&rdo;李衍秋叹了口气,想想又说:&ldo;将郑彦召过来吧,你五姑前些日子也提到过。&rdo;蔡闫摇摇头,转而注视桌上的奏折,欲言又止,李衍秋注意到了,便遣退了周遭的人。&ldo;江州离淮阴太近了。&rdo;蔡闫这才开口道,&ldo;让郑彦进宫,总觉得不大踏实。&rdo;李衍秋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长久的静默后,李衍秋又道:&ldo;总要去与姚复打交道的,幸而你眼下还小,有四叔在,姚复还忌惮着牧家,又有谢宥守着,年末初迁都,应当还是稳妥的,近几年里,应当不会出什么乱子。&rdo;&ldo;若你爹仍在。&rdo;李衍秋温和地笑道,&ldo;想必此时会说,早该迁了,怕他作甚,姚复还得惧他三分,你这点倒是不像他。&rdo;蔡闫脸色稍稍一变,说:&ldo;四叔说得是,总归要迁的。&rdo;李衍秋摆摆手,说:&ldo;深思熟虑是好的,但也不必惧怕,能学便先学着,来日慢慢地就会了。&rdo;☆、露宿远方隐隐传来闷雷之声,武独回到房中,见段岭躺在床上,还睁着眼,看了他一眼。&ldo;还没睡?&rdo;武独说。段岭摇摇头,正要起身给武独让位置。&ldo;你睡里头吧。&rdo;武独说,&ldo;地上脏,先前看小二拖地,那桶水,不知用了几年,陈年老井都比它干净。&rdo;段岭笑了起来。两人同行上路,便就着驿站里头唯一的一间上房内挤了挤,床榻倒是够大的。&ldo;回去说不定已迁都了。&rdo;武独随口道,&ldo;立下大功,牧旷达说不得要给间宽敞点的房子。&rdo;段岭仍在想下午的交谈,问:&ldo;谢宥就在江州么?&rdo;武独&ldo;嗯&rdo;了声,段岭出神地想着,仍惦记着下午武独说的那些话,他还想知道更多,但武独是个江湖人,他不熟悉牧旷达等玩弄政治的那一套。自古以来,君权与相权、地方与中央,俱是互相制衡,彼此角力的一场拔河赛。他逐渐发现大陈经历了诸多战乱,终于度过最危难的时间后,休养生息的表面下暗流涌动,一个不小心,便将彻底倾覆,沉没。淮阴在江州西北,乃是上梓沦陷后,大陈的江北重地,地方豪强力量鼎盛,隐有与王权相抗之意。端平公主的联姻便是笼络淮阴侯姚复的一道手段。这个时候迁都,相当于是与淮阴侯直接对上,也流露出了李家预备再次以中原为据点,收复北方的决心。在背后推动这一切的看似是牧旷达,实际上最终决定的,却是李衍秋。只不知道假太子有没有这个勇气与胆识。&ldo;太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rdo;段岭突然问。武独翻了个身,不理会他,段岭摇了摇武独,得不到答案,只得作罢,睁着眼思考,若只有自己与四叔,他怕不怕?总要迁都的,想到这里,他反而隐约有点兴奋,是风险即将到来的兴奋……&ldo;你怎么成天都一副没睡醒的样子?&rdo;翌日,武独上路时见段岭又是睡眼惺忪的,当即没了脾气,一出门便困得要死,没人管连路都走丢了。这天路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快入秋了,沿西川向北,也渐凉快了下来。到得岷江,是一个阴雨连绵的黄昏,武独朝段岭说:&ldo;现在你是少爷,我是跟班。&rdo;&ldo;行。&rdo;段岭点点头,将袍带系好,武独又不厌其烦地教他,见到什么人该怎么说话,说什么话,不可露出马脚。段岭不住点头,一脸谦虚,心里却在想别的事。武独渐渐开始发现段岭确实不是寻常人,或者说,不是他先前以为的寻常人。这小子想的多,说的少,凡事必先深思熟虑方开口,看似心不在焉,洞察力却极其透彻,会注意到连武独都容易忽略的一些细节。连日阴雨,山路湿滑,出川后不少地点前路塌方,车夫只得绕道而走。这天夜里,车夫还迷路了,朝着武独&ldo;啊啊&rdo;地叫。武独只得出来跃上马车顶,四处看,观察地形。&ldo;怎么办?&rdo;段岭要出来,武独却示意他在车上坐着。&ldo;你就学学……怎么当少爷。&rdo;武独自言自语道,展开地图,四周却黑乎乎的,没有参照物,周遭阴风裹着冷雨,交织飘飞。&ldo;驿站的人说就是这条路。&rdo;段岭说,&ldo;确认过的。&rdo;&ldo;我怀疑咱们在上上个路口就走错了。&rdo;武独实在头疼得很,一个聋哑车夫,骂他也听不见,只能靠手势示意,走西川路还好,一进汉中,便晕了方向。&ldo;要么回去吧。&rdo;段岭说。&ldo;岔路太多。&rdo;武独答道,&ldo;待会儿不知道又走到什么荒郊野岭去了,就在这儿过夜。&rdo;车夫把车赶到路边,在车后搭了个棚,段岭坐在车里,武独说:&ldo;我去看看周围情况。&rdo;&ldo;我也去吧。&rdo;段岭拿了牧旷达给他的一把防身的匕首下来。武独打量他,有点意外。&ldo;这时候胆子怎么挺大了?&rdo;武独一脸莫名其妙。段岭:&ldo;……&rdo;段岭一离开西川,没有生命危险,胆子便大了起来,毕竟除了郎俊侠,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来杀他,功夫搁了一年,平日里多少也有习练,应当还是好使。&ldo;我……就是想去走走。&rdo;段岭答道。&ldo;在这儿等着。&rdo;武独说。武独转身离开,想想又不放心,回身喂给段岭一枚药丸,说:&ldo;吞下去。&rdo;&ldo;是什么?&rdo;段岭被苦得要死,武独却一脸不耐烦,段岭只得将它咽下去,腹中一片清凉,继而散发出暖意。武独又递给他一枚金色的珠子。段岭:&ldo;!!!&rdo;段岭想起这金珠了,是条蜈蚣!他不敢接,更不敢看武独,武独说:&ldo;拿着!&rdo;武独扔给段岭,段岭只得接过,把心一横,反正被咬了武独也只好给他解毒,然而那金珠却没有舒展为蜈蚣,只是静静地蜷着。&ldo;把它放在怀里收好。&rdo;武独示意道,&ldo;我给你找点水去,马上就回。&rdo;武独走了,段岭不敢乱动那金珠,更不想拿着,先是放在一旁观察半天,突然想到武独给他吃的药,药里头应当有雄黄等成分在,金蜈蚣便不会咬他。他战战兢兢,不明白武独的意思,但还是照着做了,将金珠收进怀里。黑夜里,车夫捅了捅烟杆,蹲在树下磕烟,段岭掰了块饼,下来分给车夫一半,胡乱比划了几下,意思是辛苦了,大家语言不通,便各自随意。远远地传来一声长啸,段岭登时被惊动,揭开车帘。雨停了,周遭一片静谧,漆黑不见五指的暗夜里,只有车夫的烟杆时明时暗,亮着微弱的红光。段岭离开马车,朝路的尽头望去。阴云渐渐退散,积水形成大大小小的水洼倒映着星空,段岭看见树上有什么东西飞走了,再走近些,突然见到一双发光的眼睛瞪着自己,当即吓得大喊。寂静的旷野上叫声传得老远。&ldo;怎么了!&rdo;武独被吓得够呛,一步飞跃,出现在官道上。&ldo;有……有个鸟儿。&rdo;段岭指着树上,他看见了一只枭,民间称作猫头鹰的。武独一脸抽搐,转身又下池塘去取水。段岭走到武独身后,夜空一放晴,空气清新,登时心旷神怡。&ldo;这附近有人来过。&rdo;段岭说,&ldo;你看那边,过去看看么?&rdo;&ldo;出门在外,不要胡乱与人打招呼。&rdo;武独答道,&ldo;不是什么人都好客。&rdo;武独擦了上半身,打着赤膊,随手把褡裢提着,只穿一条长裤,与段岭并肩回去。&ldo;饿了么?&rdo;武独问。段岭刚吃了点饼,把剩下的一点喂他,武独就着段岭的手吃了,说:&ldo;带你到潼关再吃好的……&rdo;话音刚落,突然远处传来一声马匹嘶鸣,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段岭与武独同时一惊。&ldo;不好!&rdo;马车轰然作响,倏然启动,车夫放声大叫,叫声却戛然而止,无数次徘徊于生死关头的直觉顿时唤醒了段岭。&ldo;快走!&rdo;段岭马上喝道,一拖武独,两人朝旷野中齐肩深的草中躲去。&ldo;东西都在车上!&rdo;武独说。短暂的思考后,武独瞬间接受了段岭的决定,二人潜入草丛中,紧接着下一刻,利箭飞射,朝他们的藏身之处射来,段岭一个翻身,避过箭矢。与武独逃向池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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