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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李氏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对张瞎子道;“他大伯,今儿个可真是多谢你了。”
张瞎子用手捋着颌下花白的胡须,笑道“大妹子,你不用客气,你既花了钱,我总得让你如愿,而且看她孙女的八字,实在是个粗鄙之人,你家老四娶了她,日后必定家无宁日。我送你一卦吧,看你家老四的八字,此子命格清奇,文采出众,来日必定可以金榜题名,是个有大福报之人啊。而且他已经红鸾星动,最晚十月份,便会娶得贤妻。”
“哦?”孙李氏听他这么一说,顿时高兴起来,赶忙从钱袋里抓出一把铜钱,放到张瞎子的卦桌上。“如此,多谢你吉言了,若是我家老四真能金榜题名,到时候我一定再来谢你!”
“那就说定了!”张瞎子笑着把孙李氏送走。
孙李氏坐着自家老头子赶的驴车回了家,一脸的春风得意,到家之后,连衣裳都没换,就拿出钱来,把孙瞳叫了过去,“阿瞳,去,上杂货铺给你爷打半斤酒,再切一斤熟牛肉,买二两花生米。”
孙瞳接了钱去买东西。
孙丽英一直惦记这事呢,听到爹娘回来的声音,赶忙放下手中的画笔,跑到东里间问“娘,看您这么高兴,是不是事情很顺利?”
“岂止顺利!”孙李氏脱掉身上的镶毛坎子,往炕沿上一坐,笑的眼睫毛都乐开了花。“那张瞎子不但按我的意思,把你三姑那门婚事给回绝了,还告诉我,说你三哥肯定会金榜题名呢,而且,他还说,你四哥很快就能娶个好老婆了。”
孙丽英对于算命这档子事并不十分信服,听了她的这番话也不以为意,不过仍然说道“四哥文采出众,除非到时候主考官舞弊,不然的话,以四哥的文采,金榜题名是必然的。”
她可从来都没认为过四哥一定就能金榜题名,她家一没钱二没势的,再好的文章,在权势和钱财的面前都不堪一击。从古至今,考场舞弊的事件层出不穷,别说古代,便是她之前生活的现代也是一样,只要有钱有人,学问那种东西压根就不重要。
孙阳五天一休沐,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因为孙白一直在整理家中的耕地,所以没有时间出去赶脚,倒是孙雷又抽了时间赶了驴车去城里把孙阳给接了回来。
虽然孙雷家也需要整地,不过好在他家就赁了二亩地,活比较少,所以时间才能充裕些。
他跟孙阳一向感情不错,虽是堂兄弟,但是自小一起在村子里的义学里念书,很是说得上话。
其实城里的脚行有的是拉脚的,可是从城里回来,得十个铜板,能买二斤面呢,孙雷知道二婶家一向不富裕,所以才好心,愿意帮忙去把孙阳接回来,就是为了能让他家省几个钱,顺便也能给家里捎些日用品。
兄弟二人的交情摆在那里,孙阳也不同他道谢,下了车子,便径自进了屋,找到孙李氏,顾不得换衣裳,便开口问道“娘,那件事怎么样了?”
“放心吧。”孙李氏见到儿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都解决了,前边有你大嫂和你二嫂做样子,娘可万万不敢委屈了你,这一次,说什么也得给你挑个可心的。阿瞳,阿瞳,去,上杂货铺买一百钱的羊肉回来,咱家今天晚上包羊肉馅的饺子吃。”
孙阳松了一口气,这才换掉自己身上的文生公子袍,小心地叠好了,放在炕头,便张罗着帮孙李氏干活。
给水缸里挑满水,他才走进西里间,准备烤烤火,暖和暖和身子,却看到桌子上摆着一幅色彩斑斓的工笔重彩画,一只蓝绿色的开屏孔雀,顾盼生姿地立在五颜六色的牡丹花从中,姿态栩栩如生,在孔雀周围,环绕着羽毛斑斓的各色雀鸟,以及纷飞的蝴蝶,整幅画,艳丽得使人心惊。
他不禁有些呆了,“英子,这是你画的?”
“嗯!四哥回来啦!”孙丽英笑着点点头,放下手中的画笔,觉得天色有些暗了,于是打着火石,把油灯点亮。
孙阳站在桌子旁边,有些着迷地看着这幅画,开口道“这幅画画得这么好,我都舍不得把它卖掉了。”
孙丽英笑道“四哥哥,你得知道一件事,什么都是假的,只有钱才是真的,等咱有了钱,你想要这样的画,我再给你画。”
孙丽英从桌子上拿过一叠画纸,一一展开,画纸上都是用白描的手法勾勒的线条,她将画纸拼到一起,俨然拼成了一幅孔雀开屏的富贵牡丹图,同那幅画的区别便是,这幅画没有上颜色。
孙丽英道“还有两幅就能凑成一整幅了,到时候,你把这些花样子,连同我配好色的这幅画,一起拿去绣庄,看看是不是可以卖个好价钱。”
孙阳道“别说绣庄,单是这幅画,拿去画斋,至少也能卖个十几两银子,若是可以给你炒出名声,便是百两白银,也有人舍得花。”
孙丽英忍不住用好奇的眼神看着他,她没想到,她这位只知道读书的四哥,竟然还晓得炒作一事。
孙阳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上一直按时上药,裹着细白布,只是因为,吴国不过是个乡村的普通郎中,医馆里的药也都是普通的药,太贵的药也用不了,所以她的伤势恢复得度有些慢。
他心疼地问“好些了吗?”
孙丽英抿着嘴唇点点头,“好多了,只是刺刺拉拉的,还会有些抽痛。”
“都是我连累了你。”
孙丽英笑道“咱们是兄妹,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倒是娘说,张瞎子给你算命,说你肯定能金榜题名,等你当了官,记得好好照顾照顾我便是了。”
“傻丫头,哪有这么容易便当官的?”孙阳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
“咱们没根没业,又没靠山,就算勉强进了官场,最多也只能混个七品芝麻官。你没看到大姐夫吗?进士第十六名,却已经当了十年的七品县令了,调动了三次,却一直都是平级调动,一次比一次地方偏僻穷困。我不过就想,考个功名,多少可以护持着家里一些也就是了。只可惜我没本事,不会赚钱,累了你受累供我念书。”
他说着,心中想道,只可惜如今四海升平,若是有战事的话,或许可以搏一搏前程。他虽是文秀才,但是自小和祖父学功夫,手底下的功夫也是不差,如今不过就是和孙雷商量着,一个考文,一个考武,不管哪一个有出息,都想法子提携另一个罢了。
若是运气不好,两个都没出息,再寻旁的出路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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