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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里没动,任风吹,也任他不太熟练地帮她整理。他眸光澄明而认真,手指很轻,在她额上、太阳穴旁,脸颊上一缕一缕捞捡,一下?下?捋到她耳后。
少?年的指肚轻拨过她小巧的耳朵,像魔法,给白嫩的肌肤染了一抹粉,一如塘内绽放的荷花瓣儿。
风停了,他也把她头发弄好了,目光落到她眼睛里。她轻垂了眼。他一下?又有些手足无措。
恰好,老板娘过来上菜。
鲫鱼豆腐汤缀着葱花,鲜白喷香;炖南瓜浓稠绵密;清炒藕带通透如玉;小龙虾红红火火。
看着色香味俱全,品着更?地道新鲜。
黎里胃口很好,燕羽却吃得仍是?不多,也很慢,好在中途未放筷子,陪她全程。
吃完饭,已是?午后,整个镇子很闲散,有蝉在鸣。地方实在是?小,荷塘、民居、水井一路走完不到半小时。
确实没什?么年轻人了。民居里,身形佝偻的老人坐在阴凉的角落里打瞌睡;土地庙里,苍老却利索的奶奶摘着树上的橘子,往案桌上供奉,见燕羽和?黎里来,非塞了他俩一人一个。水井旁无人问津,鸟雀却多,仿佛自然集散地。
黎里最喜欢巷口那株高大茂盛的凤凰树。鲜红的凤凰花开?满枝桠,像燃在蓝天下?的火焰。
树下?一户人家,老婆婆随意挂了个纸牌,卖冰绿豆汤。两人一人一碗,坐在石阶上喝。那汤熬制得地道,口感绵密清爽,暑意顿消不少?。
转一圈回到民宿,黎里问老板娘哪儿有适合练琴的地方。老板娘说隔壁巷尾的会堂,地方宽敞。因挨着镇小学,以前社会人士捐赠的钢琴摆在那里,但没人弹。
燕羽和?黎里简单休整一下?,就出了门。
会堂是?处中式四方庭院,原是?镇民开?会的地方,但青壮年外流,平日无人议事,便空置了。但应有人打扫,院内假山湿翠,流水不腐;室内窗明几?净,桌椅无尘。
燕羽进?了放钢琴的那间房,开?琴盒,取琵琶。他戴甲片的时候,看了会儿黎里。她站在木窗边看风景,似对庭院内爬满紫藤的月牙门很感兴趣,拿了手机,前前后后地找角度,取景。
燕羽戴好甲片了,收回目光,抱着琵琶坐下?,开?始弹奏。精绝的琴声一瞬盈满庭院。天地间,蝉鸣为伴。
黎里在窗边找到完美角度,拍下?木窗外的夏景。她在那排木窗前徘徊了一阵子,最后走到窗边一张太师椅旁坐下?,看燕羽。
他今天穿了件灰色T恤,黑裤子,气质沉稳清润。小手臂白皙而劲瘦,因弹着琵琶弦,臂上发力?紧绷,肌肉线条流畅而纤长,有种莫名的性?感。从观众角度看,从灵动的长手指,到筋络分明的手背,到流长的小手臂,一路美好。
他们见不到他手内侧的光景。
她还想着,燕羽一曲弹完,微努着嘴,手抚摁着琵琶弦,低眸思索着什?么。他静默了一分多钟,开?始了新一遍弹奏。
一轮又一轮,周而复始。一个多小时后,他开?始练指法,几?道短音反反复复,重复练上又一个多小时,接着再练曲。
黎里始终坐在那张太师椅里,哪儿也不去。
她有时听?他琴音,有时发呆看窗外的蓝天,有时低头玩手机,有时什?么也不干,就盯着他看,看他的发,他的脸,他的手,看很久很久。
久到细枝末节尽收眼底,他脖子上的项链,他灰色T恤上的褶皱,他裤子上的口袋,他额上细细的汗珠。
中途,她过去拿纸巾给他擦拭额头和?鼻翼上的汗,他闭了闭眼,却半点不受影响,专注在他的琵琶上。
黎里坐回那把太师椅。渐渐,她脚边正方形的灿白的阳光一点点拉长,窗户的影子爬去燕羽脚下?,光芒染了丝橘色。
黎里起身去了趟卫生间,半路听?到琵琶声停了。许久后,也没有复起。
临近傍晚,蝉鸣也止了。世间一片静谧。
她回去时走错了方向,待折返,听?院墙外有年轻人经过:“刚那琵琶声哪儿传来的?好厉害。”
“来演出的哪位大师吧。快走啦,过会儿好房间都被?占了。”
黎里手机震了下?,燕羽问:「你去哪儿了?」
「卫生间。」
「刚去没看见你。」
「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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