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栓子和桃花鼓着腮帮子,不乐意的点了点头,黄菁菁背起背篓,让栓子去后院守着鸡和猪,“后院篱笆长了草,你们除草,下次奶赶集给你们买好吃的。”小孩子定力不够,她倒不是真让她们干活,而是转移她们的注意力而已。
上回黄菁菁去镇上带回来三个馒头,三人吃得意犹未尽,又听黄菁菁说买东西,三人抬起头,乌黑的眼神亮若皎月,“馒头,我们要吃馒头。”
黄菁菁笑着说好,看了眼西屋,扯着嗓子道,“文莲啊,婶子出门干活了啊,你的伤隔天就要过来按捏按捏,别误了天数自己遭罪啊。”话完,西屋一片安静,黄菁菁无所谓的捡起地上的镰刀走了。
她知道,文莲会听她的话的,有钱人惜命得很。
屋前屋后的猪草被她割干净了,黄菁菁走得更远,田野里干活的人多,见着她皆笑嘿嘿打招呼,原因无他,黄菁菁的一亩地太干净整洁了,除了菜苗就没杂草,连着地的地梗都如此,都是庄稼人,大家早吃晚归田地的活都忙不完,地里的杂草要隔很久才拔,哪像黄菁菁弄得这么干净。
黄菁菁不再冷着声,扯着大嗓门自嘲,“我老婆子没啥事,就靠着这点蔬菜过日子了,可不得精悠好了。”猪不是所有的草都吃,黄菁菁割草时要选,有时不留神割错了,随手仍在地上,边和众人说笑,边朝猪草多的地方走。
田野上,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太阳不知不觉就爬上了头顶,背篓的绳子勒得黄菁菁肩膀疼,每次割猪草回去,两边肩膀都是红红的,她正欲放下背篓,只觉得后背的重量一轻,“娘,差不多了没,我顺路给您背回去。”
黄菁菁回过头,周士武双手抱着背篓底座,额头冒着细密的汗,黄菁菁怔了怔,“成,挺勒人的。”
她松开绳子,背篓顺势被周士武背在了背上,猪草被用力挤压过,比之前要沉,黄菁菁觉得累人,周士武却丁点感觉都没有,他的粪桶放在路边,他弯腰把扁担扛在肩头,桶前后晃了两下,和黄菁菁说话,“三弟从镇上回来说大哥找了份工,大概做四五天的样子,问我和三弟去不去,我看三弟是想去的,我也去的话,家里忙不过来。”
周家田地不多,田里还好,不倒撒秧苗的时候,地里的活儿做得差不多了,只是家里,范翠翠挺着大肚子,煮饭洗衣服没什么,挑水就困难了,他们去了镇上,黄菁菁水缸里的水谁挑?
“还有这事?”黄菁菁瞥向地里,所有地里的秧苗都长起来了,绿绿的铺在地上,乍眼瞧去像一层绿毯,“你们要去就去,四五天,离了你和老三,我们能饿死不成?”
挣钱是大事,黄菁菁当然不会拦着他们出去干活。
至于家里的事儿,还有她,范翠翠和刘氏呢。
“不过先说好了,你和老三挣的钱一半要给我,不然就别去了。”
周士武走在前边,高大的背影被背篓挡住了大半,黄菁菁看不出他的表情,只是听他道,“行,那我明早和三弟一起去镇上,家里的事就劳烦娘了,大哥说要没日没夜的干活,晚上住他那,干完活我和三弟再回来。”
黄菁菁皱眉,“老大那住得下吗?”
“住得下,我和三弟挤挤就是了,对了娘,早上我碰着赵吉福,他说三弟妹帮他媳妇按捏腰,能好吗?”周士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小了很多,像是在提醒黄菁菁,“老赵家有钱,他媳妇摔着后,方大夫一天两趟地往他家跑,他媳妇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还不怪在咱身上?”
黄菁菁一路走,一路割了些不知名的花,没当回事,“能有什么长短,你大嫂的腰怎么缓解的你不知道?再说,真有个什么也怪不了老三媳妇,只能说文莲运气不好,老大媳妇能好她怎么不能好,估计造孽的事做太多了。”
周士武身形僵硬了一瞬,继续往前,“娘说的也是,去年我和三弟把钱还回去,赵叔死咬着要多收五百文,娘这么做无可厚非。”
黄菁菁割了一捧白色的小花,抬眉瞄了眼前边走的周士武,语气渐沉,“你说什么,我做什么了?我还能因为去年的事记恨上文莲不成,你的意思事文莲好不了还是我让老三媳妇从中做手脚了?好你个老二,我就说你怎么好心帮我背背篓,原来是挖个坑等我往里跳呢,吃里扒外。”
“没有的事儿,娘,您别误会,文莲被接回老赵家了,到处说您坏话,我不由得想起栓子的事儿,那事赵叔不厚道,如果真和老赵家撕破脸,村里人不定帮谁呢。”周士武语气焦急,说到最后,竟有丝忐忑不安的情绪,黄菁菁拉扯着枝干上的叶子,让花儿错落有致散着,说道,“有什么好撕破脸的,我多收钱又怎样,她在床上躺一两个月,多的钱都滑出去了人还遭罪,我行的端做的正,可没坑蒙拐骗,再者说了,是她自己要来的,怪得了谁。”
不管她心里怎么想,嘴里要把话说通透了,真撕破脸,她也不怕,她一个人,怕什么怕?
“娘说的是,我先问问您的意思,总不能让您平白无故受人指指点点,一码归一码,娘是深明大义的。”周士武稳重的补了句。
黄菁菁没想那么多,从善如流道,“可不就是,一码归一码,你和赵吉福说,她媳妇的伤没有十天半个月好不了,别拽着那点钱舍不得花,钱能比命重要?”
周士武满口应下,抬起头,盯着不远处的小院,心里石头落了地。
范翠翠说黄菁菁因着栓子的事儿和老赵家杠上了,要是不小心把去年的事儿翻出来说,不说黄菁菁怎么待他们,村里人的唾沫星子就能淹死他,黄菁菁不愿意把两件事混为一谈好似再好不过的。
范翠翠坐在屋檐下,翘首以盼等着周士武归家,几乎周士武刚踏进门,她就热切的喊了声相公,落后一步的黄菁菁以为家里出了事儿,平静温和的目光陡然锋利,栓子和桃花蹲在桃花树下玩蚂蚁,梨花不见人影,西边灶房飘出阵阵青烟,刘氏在做饭了。
“做什么大惊小怪,一上午就离不得人了是不是?”黄菁菁骂了句,抬脚走了进去。
范翠翠焉了声,不住给周士武挤眼色,周士武掩嘴咳嗽两声,故意大声道,“娘同意我和三弟去镇上了,你和桃花在家,我晚上把水缸里的水装满,你去河边洗衣服,四五天是够用的。”
范翠翠反应过来,脸上的紧张消贻殆尽,渐渐爬起了笑,“成,你不在,正好带桃花回娘家看看,我爹娘不知怎么样了呢。”
夫妻俩默契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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