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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华池闻声别过头来,正好北风也从殿外刮进来,竟顺着姬华池目光移动的路线,也刮到柳逸身上。她瞧见风中夹来的雪片落在他身上,风又刮回去,雪片三两片速疾离去,似催促,亦有三两片不肯走,还停在柳逸身上,似挽留。
她一时也不知道是该催促他离去,还是挽留。
姬华池再转头,望向另外一个地方,瞥见她很少离身的玉枕。
姬华池站起来,走到不远处取了她的玉枕,又回来。她将玉枕放在柳逸面前。
柳逸垂眸看枕:“王上何意?”
姬华池见还有三坛酒未开封,就开一坛,因着只有一个觚,她就倒了一觚,自己喝了一半,而后将觚递给柳逸:“先喝酒。”
柳逸盯碗半响,又注视姬华池少顷,双手将碗皆过来,徐徐将剩下半碗酒尽饮之。
未曾言,这是御觚,他本不该触碰。未曾道破,姬华池的娇唇刚刚曾触抿在觚沿上。
柳逸饮完了酒,将觚放在地砖上,听见姬华池问他:“酒好吗?”
柳逸旋即无波澜地答道:“王酒御液,极品上酿。”
姬华池垂睑,抽开玉枕暗匣:“枕好吗?”她将金刀从匣中取出来,又问:“刀好吗?”
柳逸未用多长时间思忖,便答:“白玉润泽以温,匠心巧造佳枕;金刃赛月寒气,藏匣待出雄刀。”
他抬首,对上姬华池目光:“好枕,好刀。”
“那我好吗?”姬华池随即问他。
柳逸整个人骤然僵住,面色与头脑齐齐不似方才清明,忽然不能作答。
姬华池良久得不到答案,心底苦笑一声,知道自己妄念了。她面色淡定,站起来,从容转身。
姬华池行了几步,忽然被一双刚硬如铁的胳膊桎梏住,柳逸用了十足的力道,从背后猝地抱住她。
他平平缓缓,告诉了她一个字:“好。”
姬华池的心忽然就跳慢了,几近于停。
魏匡笑自己:他怎么就会起了玩心,想两次递消息去给姬华池,泄露自己的身份呢?
魏匡又笑:泄露了也没关系……姬华池,她欠他的,是仇是怨,不久都要尽数还他。
魏匡就这么带着浓浓笑意,低头深深吻住尤娇额头,柔声道:“我哪里知道为什么。”他会说的假情话不要太多,张口即来:“但无论是况卫,还是魏匡……都是我娇娇的郎。”
尤娇闻言情动,身子与心皆软弱无骨,她偎依在魏匡身侧,又见他另一侧肩口骇人的伤。尤娇抬手,欲抚触魏匡的伤口,却又不敢触,怕他疼。她长长缱绻的目光在魏匡伤口上来回绕,终化成痛心一句:“你打仗怎么不着盔甲?”
魏匡不疾不慢回答她:“挨着致命之刀,着不着甲都是死。不挨刀,都是活。无须多此一举。”他仿佛在讲无关紧要的小事。
尤娇听着却是无比心痛,她经历过赵王秦王,均是雄踞一方的霸主,却独觉魏匡是人中之龙,侵占她的心房。
尤娇就依在魏匡身侧,含泣哽咽:“莫说死。匡郎,你若是真死在沙场上,本宫日后一个人怎么独活。本宫不要独活,本宫要你一直对本宫好。”
“我怎么舍得娇娇你一个人。”魏匡旋即就将尤娇搂紧:“放心——”
魏匡话音急止,他本想应着尤娇的话,回应一句“放心,我日后会一直对你好,永远”,说一句情话,管它真假,又不伤身。可是不知道怎地忽然想起,多少年前他好像对哪位女子说过这样的话,话语和画面皆已变得淡淡如烟,女子的面貌与古松下的少年均已记不起来,却独记得那一株盘根错节的松,针叶浓绿有如碧玺。
魏匡忽然发现自己到了喉咙中的许诺,无法对尤娇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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