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文学网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70页（第1页）

我的眼光钉在那里，我几乎屏息。那是很罕见的一张双人照，照片拍得模糊而粗糙，可是，并不妨碍我一眼就看出，那上面的另一个人，竟然是何言青的爸爸，知名老中医何舯坤的儿子，一向以不苟言笑闻名的何临甫。照片上年轻的他，身旁漫山遍野盛开的樱花，全然不及他微笑的灿烂。而另一个人，矜持的面容上，浅浅的笑意蕴在唇角。&ldo;东京花，伦敦雾，布拉格之春。&rdo;龙斐陌回身看我，状似不经意地，&ldo;桑筱，全世界最美的樱花开在上野。&rdo;我几乎失语。两个年轻男女，烂漫的年纪，烂漫的季节，烂漫的地点。所有的一切，跨越漫长的时空，已成灰烬。何临甫，我的记忆中，何言青的口中，他从没有笑过。我垂头，想起何言青那张苍白的脸，和他的决绝：&ldo;桑筱，我们分手吧！&rdo;我的心开始钝痛，漫无边际。在仿佛抓到了什么的同时，我永远失去了它。龙斐陌沉吟片刻，走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看了看，递给我：&ldo;老太太特别强调，是她留下的。&rdo;我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钥匙。银行保险柜的钥匙。窗外，是云舒云卷。我拉下挡板，静静冥想。那天，打开银行的保险箱，里面静静躺着一封信，一份地契，还有一本日记。信上寥寥数语。而地契和日记，全部留给了我。我的膝上，放着那本厚厚的日记。事到如今，我的心情反而无比平静。我看看一旁的龙斐陌，他闭着眼睛，随意地半躺着。我踌躇半晌，再踌躇半晌，仍然举棋不定。从拿到这本日记的那一刻起，我的心情如风筝般一直忽上忽下，飘摇不定。不知过了多久，我轻轻叹了一声，几乎是同时，他睁眼，侧过脸来，轻轻地：&ldo;桑筱，我在。&rdo;&ldo;只要你抬头，&rdo;他的眼里，有了一种我从没看到过的温柔，&ldo;你会发现，我一直都在。&rdo;这是我跟他相处一年多来，听过的，最动听的一句话。我微笑：&ldo;好。&rdo;这两天，我们两人往返于住处，银行跟律师行之间，所有事务，均由英文流利的他代为出面。异国车水马龙的街上，如织的行人中，我我是梅若棠。我是一个很矛盾的人。我没有父亲，或者说，我不能有父亲。这一点，我到二十岁那年才真正明白。从我记事时开始，就跟母亲一起住在唐人街上。我们生活得不好也不怀。从物质条件来看，我们虽非富裕，但至少不愁吃穿，母亲并不出去工作，但每月必有一份汇款单准时汇到，每到那一天，母亲会带着我，出去吃上一顿，或是逛街买些平时不让我买的东西。母亲不大方，也不小气，不温柔，亦非怨妇，她很会自得其乐。从小到大，她待我并不亲密，我更像她的朋友，而不是一个女儿。她对着我谈论哲学文学艺术的时间，永远比谈心的时间要多。她喜欢绘画，消磨在大都会艺术博物馆的时间，远比做家务的时间要多。她平时生活节俭，但是，当她听老师说我有着惊人绘画天赋的时候，还是慷慨解囊延聘名师教我绘画。做这一切的时候，她神情淡然，仿佛一项义务或者责任，而非天伦。她从不浪费自己认为不应该浪费的时间，精力，还有情感。包括我。从十三四岁开始，我就知道，她很美，即便已经有了我这么大的女儿，她的美，依然惊人。其实她并不刻意保养，但完全当得起那句话：绝代风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