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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t;我本来就是野孩子!&ot;&ot;你怎么在这?你是来偷东西的吧?&ot;舒曼睁着一双大眼睛,长睫忽闪,仿佛dàng漾着一湖的水天云光。她仰着稚气未脱的一张粉脸,似乎随时准备冲进屋里喊大人。&ot;偷?&ot;那家伙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抱臂斜靠在树上,笑嘻嘻的,&ot;偷什么呢?我还真没想好偷什么,要不,偷你?&ot;说着伸手扯舒曼的马尾。舒曼兔子似地跳开,指着他大骂:&ot;浑蛋,流氓!……&ot;那家伙并不动怒,往前走了几步,树影在脸上挪开了,露出清清朗朗的模样,好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他浅浅地笑着,舒曼发现他笑时脸颊有隐约的酒窝,目光犀利明亮,眼底仿佛溢满星光。不可否认,他的这张脸很好看,只是他嘴角的笑意分明透着邪气,伸手就要来抓舒曼:&ot;小丫头,你知道什么是流氓吗?要不要我示范给你看--&ot;舒曼转身就逃,刚逃出几步,就跟一人撞上,&ot;呀&ot;的一声,她跌坐在花园门口的水泥地上。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背着月光,站在她面前的好像换了个人,身材非常挺拔,深蓝色西装配白衬衣,气质卓然,见舒曼跌倒在地连忙伸手拉她:&ot;怎么样,有没有摔着?&ot;他的力气很大,一下就把她拽了起来。舒曼如坠云里,望了望旁边糙地上的香樟树,又看看眼前这人,不是变戏法吧?怎么眨眼工夫就冒出两个&ot;鬼&ot;?她寻思着,又是一句:&ot;你是谁?&ot;&ot;这话应该是我问你。&ot;跟刚才那个凶神恶煞的家伙不一样,月光下的这个人儒雅斯文,看上去非常温和。也许是那夜的月光分外皎洁,舒曼觉得他英俊的面孔无端地罩着一层梦幻般的光芒,眼睛含着笑,他的身材没有刚才那人魁梧,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由内而发的阳刚之气。他微笑着的样子,让舒曼心底仿佛淌过温暖的电流,她一阵发慌,尽管她并不知道慌什么。&ot;你好啊,我没有见过你,你叫什么名字?&ot;他笑容可掬地问她。&ot;我,我叫舒曼。&ot;舒曼愣愣的,完全被他的相貌吸引,多好看的一张脸,尤其那双深黑如夜色的眼睛,淡定从容,嘴角的笑意像花一样地漾开,她听见他说,&ot;我叫林然,很欢迎你来我家做客。&ot;林然走近她,居高临下地打量她,眼中满是疑虑:&ot;你是舒秦的妹妹?怎么一点也不像,你跟你的哥哥姐姐都不像,是不是他们的亲妹妹啊?&ot;&ot;我就是我,gān吗要像他们?&ot;&ot;说得好,你就是你!不过,你跟你姐姐不仅长得不像,整个的感觉都不一样呢。&ot;林然在香樟树边的石凳上坐下,目光闪闪,瞅着舒曼笑。这时月光正好照在他脸上,舒曼看到他额头的鬓角处有一条浅浅的疤痕,不注意,根本看不出来。这条疤痕印在他英俊的脸上似乎有些不相衬,好在不是很明显。她好奇地问:&ot;你的额头受过伤?&ot;他眼中掠过一丝异样,下意识地摸摸额头:&ot;哦,小时候不小心碰的。&ot;&ot;怕是跟人打架吧?&ot;他怔住:&ot;你这么肯定?&ot;舒曼咯咯地笑:&ot;只有打架才留下这样的疤痕,我小时候跟人打架就留下过。&ot;&ot;哦?你也跟人打架?&ot;林然显得很有兴趣。&ot;打啊,为什么不打?当别人欺负我的时候,难道我当木头?&ot;&ot;那你打赢过没有呢?&ot;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舒曼老实地回答:&ot;有赢过,也有输过。&ot;这时候,屋里传来《致爱丽丝》优美的前奏。&ot;你姐姐又在弹琴了,你不进去听听吗?&ot;林然好像很熟悉这琴声。舒曼晃着脑袋说:&ot;我每天都听她弹琴,都听厌了,不想听,我一点也不喜欢钢琴。&ot;&ot;唔,那你喜欢什么?&ot;&ot;我喜欢拉二胡。&ot;&ot;你会拉二胡?&ot;&ot;当然,可惜你家没有,否则我会给你拉上一曲。&ot;&ot;谁说没有,我这就去给你拿。&ot;林然说着就进了屋,翩然而去的身影让舒曼瞬间的失神,那月光透过树叶的fèng隙,银闪闪地漏了他满头满肩,仿佛是沾了仙气的王子,翩翩然不似在人间。&ot;来,拉首给我听听。&ot;林然不一会儿就出来了,递了把二胡给舒曼。这时候,姐姐刚刚弹完最后一个音符,屋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掌声。她知道,姐姐又收获了她一直习以为常的赞美。舒曼却不为所动,因她觉得姐姐弹琴似在表演,注重的是姿势,而非琴声,即便每一首曲子都弹得完美无缺,可就是打动不了她。&ot;开始吧,这里没别人。&ot;林然鼓励她。舒曼在膝盖上架好琴,试了试音,闭上眼睛拉了首《二泉映月》。每次一拉琴,她就觉得她的灵魂飞了起来,风声,树叶声,都在为她伴奏,哀婉的琴声让月亮都躲到了云层后面。她恍然又回到外婆的村庄,坐在村口的槐树下拉琴,从清晨拉到日落,连小鸟都停止了叫唤,静静地歇在枝头聆听。她唯有在拉琴的时候才觉得自己跟这世界格格不入,她不属于这里,她应该回到炊烟缭绕的乡村,那里连风都是自由的……琴声渐渐稀落,最后戛然而止。待她再睁开眼睛时,吓了一跳,坐她面前的林然竟然眼眶湿润,而院子里站了好些人,其中就有林然的父亲林仕延,他更是老泪纵横,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哽咽道:&ot;孩子,谁教你的琴,我在国外漂泊这么多年,做梦都想听到这样的琴声……&ot;林院长泣不成声,显然是舒曼的琴声触动了他心底的往事,&ot;你的琴声让人心碎……孩子,告诉我,你这么小,怎么可以拉得这么一手好琴?除了奇奇,最有名气的大师也不及你的琴声动人。你让我想起了过去的很多事qg,都说时间是医治伤口最好的良药,我做了一辈子的医生,却治不好自己的伤口,时间,根本不管用啊……&ot;林院长意犹未尽,把舒曼牵进屋里,又让她拉了好几首曲子,末了,还要收她做gān女儿。旁边另一位伯伯说:&ot;收什么gān女儿啊,女儿早晚要嫁出去的,不如收做儿媳妇算了,反正你有两个儿子。&ot;林院长想想也是,指了指他的两个儿子问舒曼:&ot;曼曼,你挑,两个随你挑,只要你肯做我家儿媳,我一半的家产都是你的!&ot;舒曼毫不犹豫地指向林然:&ot;就这个吧。&ot;话音刚落,立即引来满堂哄笑。林然也笑了,他笑的样子很特别,抿着的嘴角弧线极优美,抱着双臂歪着头,眼睛格外清澈明亮,比屋外夜空最亮的星星还打动人心。一屋子的人,只有姐姐舒秦没有笑。母亲连忙打圆场:&ot;仕延真是说笑了,曼曼还这么小,还在读书呢,就说什么婆家……&ot;林院长的夫人刘燕马上接过话:&ot;那就秦秦啊,年龄正好,我们两家要是联姻,可是亲上加亲了,你们说是吗?&ot;&ot;是啊,是啊。&ot;&ot;多好的姻缘,天生一对。&ot;&ot;哟,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事!&ot;……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在议论纷纷。舒曼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她的眼睛一直看着林然,他脸上的表qg变幻不定,目光却是热烈的,一直冲着她笑。心跳骤然加速,她慌乱得不知所措。仿佛是陡然间,混沌初开的世界洒下一道纯净阳光,照亮了她的天空,开启了她的心智,他的眼神撩动了她沉睡的神经。她再也看不到其他人,只有静静地任由他温柔的光环上帝一样的笼罩着她呼唤着她,在她蛮荒黑暗的心田,燃起一片熊熊的火光,心qg和世界都截然不同,一阵阵莫名的悸动和不安,像混乱又像痛苦,涨满了她生命的帆……舒曼真正喜欢上钢琴是在看了林然演出后。那个时候她才知道林然是享誉海外的华裔钢琴家,名气大得吓人。他和另一位同样鼎鼎大名的音乐才子耿墨池因师出同门,又都是华裔,被西方媒体称之为完美的&ot;东方钢琴王子&ot;。这些都是听舒秦说的,舒秦从小心高气傲,很少见她那么崇拜一个人,&ot;曼曼,我要嫁给他!&ot;她信心满满地说。眼中闪烁的光芒,透着万劫不复的决心。舒曼没来由的一阵心悸,非常失落。舒秦的光芒太耀眼,她已经习惯躲在姐姐的影子后面。虽然自小也被称赞长得漂亮,可她的漂亮就跟长在狭fèng中的野花一样,纵然绚烂,始终摆不上台面。她怎么有资格跟舒秦争?林然演出的那天,舒秦整整花了三个多小时打扮,舒曼却只穿了件稍微正式点的白裙子,她原本就是去做陪衬的。演出空前成功,舒曼听得如痴如醉,毫无意外地被林然的琴声俘虏。真的,她听不出任何指法或是技巧上的东西,只觉得整个舞台花雨飞扬,而她在花雨中随着音乐轻舞,仿佛灵魂出窍。她迷失在那梦幻般的音乐海洋,再也找不回自己。那一刻,她隐约知道她的人生,从此将会不同……难得的是,林然还请来了耿墨池助阵,他们是师兄弟,也是好朋友,两人最后合奏的一曲让整个现场都沸腾了。舒曼灵魂出了窍般,完全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如果不是舒秦递来手帕,她还不知道自己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