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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会认真考虑的，那，肖先生，先这样……”宋哲卿听着电话那头带着沉重的鼻音“嗯”了一声，按下了挂机键。他摩挲着手机屏幕，看着上面的通话时间。

三分二十七秒。

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微微抿了抿唇，挑起了全部的脸部肌肉去维持一个微笑，他这才转过身去，却……

“哲浩！”宋哲卿的声音突兀的岔了音，身后的走廊灯光昏暗，只有气流在墙壁上冲撞，吹得人心也跟着凉了半截。

宋哲卿慌张的四顾，却蓦然看见身边电梯面板上显示的数字在不断变换，似是直奔顶层。怔怔的站了几秒，他猛然踉跄着冲进楼梯间，一路向顶楼狂奔，居然没被绊倒。宋哲卿的脑袋已经空白一片，他不能想，也不敢想。

电梯的金属墙壁似是坚固的牢笼将宋哲浩团团围住，他坐在轮椅上紧紧的抿着唇，表情却异常坚定。

这牢笼却是让哥哥解脱的唯一途径。

他低下头，看着四肢已经开始萎缩的肌肉，忽然仰起头闭上眼睛，从压抑的胸腔里喘出一口气，脸上绽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请让我们都解脱吧。

袭谦张开双臂努力的吸了口空气，身体似乎轻盈的可以飞起来。手上的针眼被胶布贴着，像个咧开的滑稽的嘴。

“你要把病菌都吸到肚子里去么？”祁钰看着吊水过后神清气爽的有些得意忘形的某人，淡淡的从鼻子里哼出口气。

袭谦的双臂猛的僵在半空，紧接着撇着嘴接过祁钰扔过来的针剂。“明后天再来注射，别忘了！”祁钰说着抱着双臂径自往前走，袭谦看了看怀里的塑料袋，赶紧追上去，犹豫着，一手绕过他的脖子搂住了他的肩膀：“吃个晚饭吧！我请……”

“不！”

寂静的夜空似是被这一声凄厉的呼喊撕碎，住院楼前神色匆匆的行人顿时都停了脚步。袭谦也带着祁钰停在当场，歪着头细细用耳朵分辨，只是他还来不及明白什么，就看见不远的天空中坠下一点白，紧接着摔落在他面前的一块空地上。

“碰”的一声闷响，妖冶的艳红四溅开来。

时间好像被冻住了，人群里蓦然炸开一声尖叫，人们慌乱的吵嚷着“叫医生、报警啊”，袭谦却怔怔的看着眼前堪堪能分辨出形状的人体，呆滞的抹了抹溅到脸上的血迹，那血液甚至还是温热的。

猛然回身将祁钰的头按在自己的颈窝里，袭谦紧紧的搂着他：“别看！乖！没事的！没事的！别怕！”

祁钰在他的肩膀上屏住呼吸，最后狠狠喘出一口气。袭谦拙劣的抚慰一直在他耳边轻柔的响着，如果那声音不是颤抖的，祁钰真的以为他没有害怕。

祁钰迟疑着，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袭谦微微顿了顿，这才慢慢放开了他。袭谦不敢回头，此时听觉却敏感到连远处纷乱的脚步声是几人发出的都能分辨出来。

宋哲卿猛地顿在楼门口，看着不远处早就被鲜血染红的那一团雪白，似是忽然丢掉了全身的筋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平时照料宋哲浩的护士们急急的在身后架住他的双臂，几个人全都扭着头不忍再看，脸上水泽斑斓。若不是她们拦着，宋哲卿也许早就跟着一起跳下去了。

袭谦带着祁钰向后挪了挪，这才回过身来，看着远处一个瘦削的青年跪在住院楼前许久，最后慢慢站起身来一步步走到那片血泊旁，小心翼翼的抱起那副瘫软的躯体。

“哲浩，你在怨恨我么？”宋哲卿将早就摔得面目前非的弟弟轻轻搂在胸前，附在他耳边柔声问着。他脸上没有泪水，全身却颤抖得几乎痉挛。

“你是在怨恨我吧……”许久得不到回音，宋哲卿忽然轻轻笑了笑，喃喃自语，双手却勒得越发的紧。他就那样跪在地上，再也没有任何动作，仿佛死去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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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些，街上的行人也寥寥无几。袭谦从警局出来，看着空茫的街道许久，最后呵出一口气。他看了看身边始终不发一言的祁钰，勉强露出一个微笑：“我打车送你回去吧！”

祁钰看了看四周，不着痕迹的将手扭出了袭谦的手心：“不远了，走着就可以了。”说着他抱紧了双臂走进了灯影里。

袭谦紧追了两步，跟他并了排，伸手搂住他的肩膀。祁钰的脊背微微僵了僵，依旧一言不发的走着。袭谦在借由这个动作从他身上汲取温暖，他不想戳穿。

谁都没心情再提什么晚饭，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转瞬在眼前变得血肉模糊，任谁心里都像是灌了铅一样，又沉又堵。

袭谦在警局里做了笔录，当然，这也只是例行公事，任何口供都无法改变那个少年自杀的事实。袭谦在那里知道了这个少年只有十九岁，得了很严重的病，死不了也活不成。

走出警局的时候，袭谦看清了那个搂着尸体一言不发的男子，那是少年的哥哥，面容清秀，带着憔悴的苍白。他无意间听到那些来做笔录的护士谈及，兄弟俩远道而来，举目无亲，相依为命。

“到了！”

袭谦一怔，看着祁钰站在一条巷子口，垂着睫毛，脸上投着淡淡的阴影。袭谦的脑子一时有些凝滞，歪着头“啊？”了一声。

“我说我到了，谢谢！”祁钰看着他，几不可闻的叹气，抿了抿唇，许久，淡淡的开了口：“回去好好休息。”

袭谦看着祁钰，最后轻轻的“嗯”了一声，道了别，刚转过身，忽然又想起什么，回身想要叫住他，却发现身后徒留昏暗的巷道，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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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观临！”祁钰将桌上袭谦用过的杯子收走，抬眼看着立在门口正扭着头张望的女人，眯了眯眼睛。

扬子回过头来，看着祁钰饶有兴致的脸微微笑了笑。她走进店里坐在了离祁钰最近的一桌，歪着头毫不掩饰的抚了抚微微隆起的肚腹：“我现在是不是不适合喝咖啡？”

祁钰看着她轻轻勾起的桃色的唇，回了操作间，端了杯淡柠檬水出来，又和着一块“人间”一起放到了盘子里：“我想你现在也不适合化妆！”

扬子执起银质的小茶匙，轻轻舀了一勺蛋糕放在嘴里，微微蹙了蹙眉：“我记得这蛋糕从前不这么甜，怎么现在这么腻？”

祁钰将其他的桌子又细细抹了抹，回头轻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现在的心情很好吧！”

扬子甩了茶匙抿了口柠檬水，点了点头：“前几天我们搬了家，我和梦瞳说了她当时跟我说的一样的话，你知道她当时是什么表情么？”说着，她挑着眉看了看祁钰，摇着头哼了口气：“我这才知道我当初的表情有多蠢！”

祁钰停了手中的伙计，忽然立起身子，抱着双臂轻笑着看着她：“你是来示威的？”扬子看着他，轻笑着不置可否：“你不知道，我第一个想告诉的，就是你。”

扬子说着看了看窗外，恍然：“对了！那位先生是不是经常来你店里？”她想起刚刚在门口碰见的袭谦，两个人都皱着眉端详了对方许久：“我之前有好几次看见他和一个挺漂亮的女人在一起，他似乎是最近才流连在你店里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