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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维为了测试吴的强迫症严重到什么地步,有一次故意在晾衣服的时候把一枚夹子夹在了衬衫的肩部,另一枚则夹在了衣领的位置。
吴在没有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好,但他的习惯是这房子里所有的事情都要知道,哪怕是他没有经手的。于是他在工作间里给一张四脚板凳抛光的时候,会不时地看看后窗外那根晾衣绳。
第一眼还好,第二眼也还好,第三眼的时候吴的动作凝滞了一下。他不自在地动了动手腕,继续干活儿,但速度慢了些。不一会儿,他又抬头看了一眼,终于放下工具,走了出去,等他再进来的时候,衣领上的夹子移到了肩部。戴维发现他手里的动作重新变得轻快起来……
病得可真不轻。
这大概算是唯一值得跟卢卡斯警长报告的情况了。此外,戴维真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
哦,对了,还有一点:身为一个中国人,居然做饭那么难吃。
戴维在纽约的时候,最爱光顾的就是中餐馆,而且他曾经有一个中国人做邻居。在他的认知里,中国人天生就会做饭。就算是一个普通的番茄,他们也能做出无数花样儿。可他第一次吃吴做的晚餐时,简直要哭出来。
还不如吃干面包和熏肉片呢!而卢卡斯警长竟然说他做饭的手艺不错,搞不好那个大个子压根就没吃过吴做的东西。
所以,戴维觉得,搞不好吴不是中国人呢。
“你来自哪儿,艾瑞克?”戴维在吃饭的时候,也旁敲侧击地打听过。
“中国啊,”吴面无表情地回答,“南方的一个城市,反正说了你也不知道。”
戴维承认自己的世界地理学得不太好,他只喜欢看计划中的旅游目的地。“那你怎么会来美国?还是在这个地方。”
“铁路公司招工,所以就来了,你应该知道的,修建太平洋铁路……然后我活下来了,就留在这里了。”
“你不想回家吗?”
吴用古怪的眼神盯着他:“当然想了,能回去我早回去了。你不也是吗?”
bgo!竟然被他说对了。
戴维干笑了两声:“当然了,当然了,我再干几个月,等攒够了基本的路费我就回去,回纽约。”
吴又不说话了,他看着戴维的模样让这个宅男开始担心他是不是一个gay。
等等!戴维灵光一闪,难道警长让他查探的是这个吗?
得了吧,戴维很快翻了个白眼,卢卡斯警长会留意到一个无趣男人的性取向?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戴维依然不知道自己的老板到底哪里让卢卡斯警长产生了怀疑,但他知道如果下次警长大人找他要答案的时候他给不出来,可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两天后,那是戴维来到洛徳镇的第七天,上帝说,要有光……
(下)
洛徳镇的气候算得上炎热,但因为有地下水,也有些盐水湖,不是那种只有黄沙的地方。在镇子的外围,还有很多绿地,有一些被开辟为菜园。虽然远处的山峰是光秃秃的花岗岩,但山腰和山脚下倒能看到一簇簇的绿色。
所以尽管洛徳镇的居民们大部分都是些粗野的文盲,但依然偶尔会到靠近山脚的绿地那边远足。他们会带上一大块脏兮兮、光秃秃的毯子,铺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弄得好像是在野餐。但那些家伙们半个野餐篮子也不会带的。他们马背的褡裢上只装着酒瓶子,白兰地、威士忌、苦艾酒……总之他们搜刮一切能找到的神之水滴,另外剩下点儿空隙就全是烟草和白纸,还有扑克牌。
他们坐在那些破烂毯子上开始畅饮,同时向一起干杯的人保证找到金矿以后成为勘定者很产权人,一定要给对方多少的股份,要怎么样用含金量超高的矿石或者矿砂砸在曾经嘲笑自己的人脸上。他们喝得越多,就越兴高采烈,对对未来越期待。各种许诺就像卷烟喷出的雾一样越来越多,越升越高。等醉成一滩泥以后,他们就挤在那块毯子上呼呼大睡。第二天醒来会就带着满足和难闻的体味回到镇上,继续拿起鹤嘴镐干活儿。
这大概是洛徳镇很多居民的常规渡假活动,除了喝醉和输钱时偶尔有点小小的肢体冲突之外,这活动经济实惠,又有很好的心理调节作用,一直广受欢迎。除了戴安娜的黄玫瑰旅馆,洛德镇居民也可以拥有更加私人的空间,就跟贵族们都有俱乐部似的。而且,这也是在卢卡斯警长容忍的范围之内。
不过,凡事总有意外。
马歇尔的外号叫做“皮球”,因为他的身高是5英尺5英寸,体重却是154磅。他的鼻子总是红得像被蜜蜂蜇过一样,他的呼吸让人总以为他的肚子里有一座酒窖。他是一个马车夫,也是一个渡假爱好者,洛徳镇里就数他喜欢干这个,每个月起码有两个星期他都会邀约一些人去渡假,有时候是去山艾树坡,有时候去白鸭子盐水湖。“因为受够了畜生的坏脾气,所以我也得有点儿轻松时光。”他这么宣称,然后每次收入的一半儿都用来放松心情了。
昨天晚上他照例联系了三个人,他们长期玩惠斯特,也会赌点小钱。本来一切都正常,直到第二天早上他们哭哭啼啼地回来,四个人光溜溜地裹在一张毛毯里,眉毛、胡子和头发被剃掉了一半。
“是那些野人!”马歇尔对卢卡斯警长说,“他们袭击了我们,抢走了我们所有的东西!所有的!我的衣服、酒和烟草,还有一整条熏羊腿。”他一边说一边把毯子裹紧圆滚滚的身体,脸上忿忿不平。
至少还有毯子。
但重点并不是被抢走的东西,而是印第安人从来没有这么干过,他们从来不会如此接近洛徳镇。
卢卡斯警长没有轻举妄动,他只是命令两个手下,威尔·克莱门特和马克·格林,去写了一个告示,最近暂停渡假,最好是把消遣地点都选在镇上。
但告示背后的浆糊还没有干,又有两个人来报案了。
一个外号叫做“鼻烟壶”的矿工说,他昨晚睡觉的时候没有关窗户,他的外面那间屋子的立柜被翻了个顶儿朝天,所有的的东西都被扔在外面,能吃的焦糖和熏肉都没有了,还是少了几根皮带。
另外一个人的报案就更糟糕了,作为一个马车押运员,他丢的东西是一把手枪。
“绝对是印第安人干的!”鼻烟壶和押运员都这么说,证据是他们没有听到任何响动就被盗了,而且丢失的都是食物、衣物和银元、武器等,那些纸币都没有被动过,那些矿脉的产权证明书也丢在原地——虽然它们几乎跟废纸差不多。
“还有窗台上留下的脚印,”“鼻烟壶”说,“那是印第安人的鹿皮鞋,我能认出来,只有他们的软鞣粗皮鞋才会留下那种印子。”
卢卡斯警长去看过了他说的那种“印子”,毫无疑问“鼻烟壶”说得没错,于是押运员丢失手枪的事情就变得更加让人不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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